我重新恢复训练,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从医院出来的感觉有点像刑满释放,我扛着背包晕头晕脑地赶到教室,结果却扑了个空,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我只好转向军械库方向。
可是刚进门,我就看见绰号色狼的二货正和几个老流氓一起把管军械库的女孩堵在墙角,呲牙咧嘴,动手动脚,伸出手指往她的脸蛋和胸口戳啊戳啊,而那个褐色头发的女孩几乎吓坏了,像只被大灰狼围住的小白兔一样瑟瑟发抖。
老实说,我和色狼不太合得来,主要是我觉得这家伙太丢男生的脸,看到漂亮女人就迈不开腿,什么骚话都说得出来,简直不要脸了。色狼觉得我是假正经,阳痿佬,没绅士命却有绅士病。
“喂喂,你们干嘛呐,大白天的就搞事情。”我不耐烦地伸手把他们一个个拽开了。
“切,文秀,我还以为你要来插一**呐。”色狼一脸不痛快地斜瞪着我。
“我不是你谢谢,而且是插一脚,不是插一吊,别乱用词。”我面不该色地纠正了他的黄色发言。
“傻逼。”
“智障。”
“脑残。”
“二缺。”
我们两个互瞪眼神,愉快地互喷了一通口水后,色狼很识相的带着伙计一溜烟跑了,临走给我丢下一句。
“待会儿到E号港口集合,别迟到了。”
我撇撇嘴,转身向女孩道歉:
“抱歉,这家伙一直这样,请别介意。”
那是个挺清秀的女孩,不过绝对算不上有多美丽,这时候赶紧慌里慌张地整理身上的衣襟和衣领丝带(其实也完全没乱),这才双手交叉在腹部向我道谢。
“不不不,刚刚要谢谢你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应付他们才好,嗯,对了请问您也是水下战斗系的学员吧。”
“嗯,没错,有事吗?”
“水下战斗系的话,从前天就把两台两栖作战机甲提走了,迄今为止也没没有归库,”负责管理机库的清秀女孩认真地回答我道,“虽然说校军械部并没有为两台机甲单独设立管理档案,但是它们任然属于公共财产,希望你能督促他们尽快交还。”
我痛苦地捂住额头。
好吧好吧,我们这些海军陆战队不但没人权,他奶奶的连武器都是黑户口啊。
“话说,这是你的工作吧,干嘛交给我。”我抱怨道,实在不想接这完全不归我管的麻烦事。
女孩的表情特别惊慌。
“我……..我也知道啊………可是,可是……..你的同学,我和他们一说话,他们就开始不正经的嬉皮笑脸的,还想…….还想……..”
女孩有些胆怯地抱住胸口,脸蛋红得厉害,我偷偷用一个高抛视线瞄了一眼女孩的胸口,心里忍不住感慨万千。
嗯,大,确实很大。
可是话说回来,相貌撑死也就是中上水平吧,这帮傻鸟是多久没见女人了,那么饥渴。
“好吧,我会去交涉的。”
女孩展开笑颜,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显得非常开心。
“谢谢,谢谢,哦,对了,我叫卡诺娜,目前是第一军械库的管理员。”
我撇撇嘴道。
“林文秀,水下战斗系,学院里大名鼎鼎的‘两脚猪’之一。”
“两脚猪,那是什么?”
“咦,你们听说过吗?我们水下战斗系的最新外号。”
我一时大为惊奇。老实说,我们在这个鸟学院已经被人鄙视惯了,突然有人拿我们当普通人看,反而让人觉得有点不适应,对这个女孩难免生出一点奇异的感觉。
“并没有,我已经在机库里加了一个月班了,除了上课几乎没有离开过,对于你们这个系统,也只是从登陆资料上得到的情报,请问,你们这个系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吗?”卡诺娜老老实实回答道。
我刚燃起的一点兴趣瞬间被泼了凉水。
什么嘛,原来是宅太久了没听说过而已啊。
“没事,我建议你还是别了解了,省得扫兴,再见了。”
我也不再理会女孩了,自顾自地挥手道别。
在学院最偏僻的E港口上,我很容易就找到了三个班一大群人。这里已经是学院的东南角落了,原来就是一片养殖基地到处都是烂泥和渔网,只有一小段可以容纳小型艇的木制栈桥,根本就不算训练场,学院也一直懒得管理从没有做过整修,看来现在是直接把这块垃圾场划给我们用了。
两台[海狼]正以半潜姿态浮在海面上鼓脑些什么东西,可是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整天上蹿下跳的潘多斯基上尉。
飞狗很快看到了我,一脸惊奇道:
“唉,文秀,你怎么从医院出来了,不是说你还要躺两天吗?”
“躺个毛,那病号饭真他娘难吃,天天炖鱼黑面包,我都快吃吐了,你们这帮王八蛋也不是东西,除了站岗放哨的,这些天一个来看我的都没有。”
说到这事儿我就一肚子火,因为这个时代医疗技术高速进步,这年头只要不是大脑死亡或者心脏停跳这种恶**官损伤都能抢救回来,我这种旧世纪在医院里至少要躺两个月的伤势,只用了三天就康复了,可是医院里的伙食简直比治疗还要人命,为了保持清淡饮食,一天三顿都是白水炖鱼,连姜片都舍不得放,那鱼腥味简直了,顿顿吃得我脸色发绿。
“唉唉,这你可就愿望兄弟们了,这些天大家伙不都在忙着办正事吗?反正你又不会死,躺着就躺着呗。”飞狗赶紧打了个哈哈,把所有责任一笔勾销了。
此时,两台两栖机甲还在海里进行机动动作演练,机体的动作很怪,一会儿沉下去,以高速在海底滑行一段距离后,骤然从海面窜出来,就这样反反复复。
这可不是作战条例上规定的两栖机甲标准作战法,我不由得奇怪起来。
“喂,你们这是在干嘛,这可不是正规打法吧。”
“当然,我们是在准备个大动作给那些海鱼狗一个教训,之前这帮王八蛋让我们吃了那么大亏,不整死他们我们咽不下这口恶气,这两天我们专门找了几个酒量好的兄弟,先把潘多斯基那傻鸟灌醉了,剩下的就靠我们自由编排战术了。”
我刚想问什么,一台[海狼]冲上岸来,大幅隆起的深蓝色装甲板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金色鳞光,水流沿着装甲表面开出的排水槽蜿蜒流泄,四台喷水推进器的叶片装置依然昂昂叫着高速转动不停,甩出大量的水滴。
驾驶舱门打开,邦邦从里面钻了出来,拉着升降索摇着他的大脑袋跳下来。
“该死的,还是不行,跟不上老大的节奏。”
在岸边等待的军师显然皱起了眉头。
“19%也还差一些吗?该死的,钢哥的同步率太高了,完全没人跟的上他的动作啊。”
这时,邦邦从人群里瞄到了我,眼睛立刻亮起来。
“文秀,你小子出来了,太好了,快过来,喂喂,军师,这家伙可是有27%的同步率!”
一群人全喷了,逮着我就是一顿暴打。
“艹你奶奶的,你小子同步率那么高都不说,害得老子们白忙了那么多天,吃屎去吧你!”
我当然不服,在拳头巴掌里挣扎着叫骂道。
“妈的,你们又没问我,你们不说我怎么知道……..”
结果话还没说完,我又被按着暴打一顿。
“妈的,还狡辩,辩你妈了个逼!”
于是,我怀着无处申冤的满腔悲愤坐上了[海狼],花了五六分着把动作感应锁一节节扣在关节和身躯上,拉动机甲重新立直。
驾驶机甲不是第一次,但是在海中操纵却是第一次,和陆地机动相比最麻烦的就是除了要协调延迟率波动不定的AS装置,还要另外控制三个机械设备:离合器,变速箱和油门踏板。
我才不会告诉你,这玩意儿竟然还是手动挂挡的!
如果要换个档位,要经过流程如下:先要扳动一个手指勉强够得着的开关,切断AS装置的手部机械控制,接着用你活动范围还不到三十度的小手握住换挡杆,同时用你那活动范围一样可怜的小脚踩下同样勉强够得着的离合器,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这个至少有七八斤重的金属杆子推到合适位置,然后重新打开开关,恢复操作。
“文秀,放松点,跟着我的指示做就对了。”
无线电里传来钢哥的声音。
我用力吸了一口气,把机甲的注水扳手拉上(这玩意是直接安装在左扶手上的,换挡杆则是右扶手),[海狼]拖着一串气泡,慢慢沉入了水下,老实说,这个过程一开始相当让人恐慌,在大型液晶显示屏的作用下,让人不禁会产生自己正在往海底下沉的错觉。
海洋美吗,我只想说美个鸟,三十米深度以下完全就是一片凝重压抑的黑暗,寂静无声,就像是有一张阴沉的面孔紧紧盯着你,不到三分钟就能让人毛骨悚然。
老实说,我的反应相当严重。
黑暗和孤寂压抑的气氛像山峦一样压来,我被压迫地几乎透不过气来,差点就想一按弹射按钮射出去。
“别像块石头蛋子一样往下沉,启动推进器!”钢哥严厉地大吼在无线电耳机里炸响。
像是被狮子在屁股后面吼了一嗓子一样,我浑身战栗起来,以抽风一样的动作迅速把死沉的换挡杆扳动到一档,然后用力踩下了油门。
“隆”
八百五十马力柴油发动机爆发出惊人的咆哮,震得我屁股下面的座椅都微微发抖,[海狼]立刻停止了下沉,从机体侧后方喷射出一片密集的气泡,机体缓慢地活动起来,一开始速度并不快,但是在三四秒钟后,强劲的推进感觉就变得明显起来,顶着机体向前方冲刺,我整个人都被猛烈的冲击压进了座椅里,牙齿咯咯作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仪表盘上显示的速度已经达到二十五节,而刻度盘上显示的极限速度竟然有三十四节!
突然,眼前一大片暗礁出现在我的视野前,迅速向我的眼前砸来,我吓得急忙闭上眼睛。
“咚”
座机传来一阵巨大的震动,我感觉自己连人带机被一脚踹飞出去。
“妈的,认真点,你是水兵不是水雷!”钢哥的骂声再次响起。
“可……..可是……可是我从来没用过这东西啊,而且好难用啊,大哥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请你妈,要是这次没搞好,上岸老子就揍你,你想被打断左腿还是右腿,或者是第三条腿!”
“当然是哪条都不想啊!”
“那就给我认真一点,我知道你他妈的本事不差,别表现的连垃圾都不如!”
钢哥的吼叫几乎击穿我的耳膜。
在带头大哥劈头盖面的咆哮中,我竟然神奇地恢复了手脚活力,带着一点僵硬,将变速器切到了二档。
[海狼]猛地加足一把马力,向前快速冲出去。
前方再次出现一片阴影。
或许是神经病发作,或许是脑子被水压挤坏了,我当时想的竟然是。
“哇,我面前竟然有坨屎啊,好大一坨,像大便一样,还是小山型的,明显是消化不良耶!”
就在下一秒钟,我几乎是不经过大脑的一脚踏下离合器,同时手腕抢先半秒钟活动,紧接着是膝盖,[海狼]在短促的延迟后,沉闷地回应了我的指令,机体一踏水压层,高速侧转,几乎紧贴着礁石快速擦过去。
呀活!
我可以肯定,当时的距离绝对不到十厘米。
“卧槽,文秀,你他娘的牛逼,老牛逼了!”
钢哥忍不住在无线电里发出大叫,一不留神连家乡话都蹦出来了。
“下面试试追着我走,保持这个状态!”
钢哥的[海狼]喷射着气泡,迅速冲进了前方深海,我立刻挂上三挡追击上去。钢哥这孙子一会儿在上一会儿在下,一会儿猫在礁石堆里躲起来,简直让人抓狂。
一开始我经常被钢哥甩脱,或者说甩地连影子都看不见,可是这反而激起了我强烈的挑战欲,情绪被一点调动起来,神经处于极度的活跃之中,每一次冲刺,每一次大角度机动都能激起一股强烈的战栗感。血液在下半身沸腾着,紧跟着袭来的就是剧烈的尿意,我不得不绷紧肌肉压迫着生理冲动。
一开始钢哥远远超前,我只能远远吃他的气泡。
挪转,加速,机动。
慢慢地,我可以咬道钢哥座机的推进器了,那一坨坨气泡糊了我一脸,什么都看不清楚。
挪转,加速,机动。
逐渐地,我看见了钢哥座机的屁股,那钢铁的臀部扭来扭去的卖弄风骚,看得我直想一刀**它。
来啊,来啊,冲啊!
我在心里嚎叫,激烈的,放肆的嚎叫着,从喉咙里冲出一串无法分辨的音符。
“啊乌哦哦哦哦哦!!!!!!”。
突然,钢哥的机体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我只感觉喉咙里一阵像被勒住般的难受,急忙按下放水按扳手,排空水箱,驱动机甲一口气冲上了海面。
妈的,原来是不知不觉中氧气见底了。
再一次见到阳光,我顿时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而在岸边的弟兄们都是一脸惊讶,钢哥兴奋地抬起机械腿踹了我一脚。
“厉害了,小子,太他妈厉害了,你简直就是个超厉害的王八蛋!”
这些乱七八糟的叫喊我统统没听到,我发现数控计算机上闪现了一行数据,我一开始以为是产生了幻觉,可是等我再看的时候,那行东西已经消失了。
没办法,我只能当它就是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