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傍晚,风雨凄凄,山野之中的一处小山村中亮着几朵昏黄的灯花。一阵透骨的寒意伴着秋风吹来,让淅沥的小雨简直如同冰渣。
“啊嚏!”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背着一捆柴禾逆着细细碎碎的风雨慢慢走来,随着这声喷嚏,身体微微一抖。
雨滴寒彻骨,秋风卷过,让人仿若置身冰窟。
那少年却目光平静,浑不在意地抽了抽鼻子,继续向前走去。
一股寒气伴着细雨迎面而来,这少年身体颤了颤,又打了个喷嚏,看到小山村村头亮起的昏黄灯光,又脚步坚定地向前走去。
“爹,我回来了。”
到了村头小院,那少年高声叫道。
“快些进来,今天冷的厉害!”
灯光一闪,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人一瘸一拐地从房内走出。
那少年点点头,背着柴禾朝着柴房走去,“稀里哗啦”地将柴禾卸下来。
“厉同,洗把脸,进去吃口热的。”
中年人看着这少年,说了一句,一瘸一拐地又转身回了房间。
那少年的名字正是厉同,是屋内这厉老爹的儿子。从小就没了母亲,和父亲在这小山村相依为命。
把柴禾从背上摘下来解开,厉同搂了几块柴禾朝着柴堆放去。刚抱起来这些柴禾,厉同讶异地看到,一颗圆滚滚地珠子就顺着这几块柴禾的缝隙滚动了一下。
厉同大感奇异,小心放下柴禾,将那小珠子从柴禾的缝隙中扒了出来。
入手温滑,宛如传说中的羊脂宝玉。伸手再摩挲几下,这温滑的感觉着实叫人喜不释手。
借着窗户透出的灯光看了看,这才发现这小珠子上布满青绿色的铜锈,还有很多刻进去的繁复花纹。这东西看上去都生了锈了,应该没有什么手感,偏偏摸上去却是意外的舒适。
厉同不记得自己见过这样的事物,再仔细看看,这带着青绿铜锈的小珠子竟还在有意无意之间还带着一点细微的闪光。
屋内“叮叮当当”地响起锅碗的声音。
厉老爹打断了厉同对这小珠子的端详:“快些换一身干衣服,过来吃饭!”
厉同担心老爹腿脚不便不好收拾,匆匆忙忙把那小珠子往自己怀里一揣:“爹,你先放下,我来吧!”
厉老爹有些不悦:“这里不用你,快些去换身衣服,免得伤了身体!”
厉同也不多说什么,换了一身干衣服之后身上顿时暖和许多。
厉老爹已经收拾好碗筷,父子两人对面而坐,吃的是粗茶淡饭。
忽地,厉老爹放下筷子:“明天就要习武,我教你一些常识,免得被人笑话。”
厉同皱了皱眉,也放下了筷子:“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厉老爹拍一下桌子,沉声喝道。
厉同看着简陋木桌上面碗筷乱晃,伸手稳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回答老爹话,而是继续沉默下去。
厉老爹起身说道:“听好了,我说的这些话,你要老老实实地给我记住。明天在卢师傅面前表现机灵些,说不定卢师傅就教你一些秘诀让你早日领悟后天武者独有的气劲。”
“卢师傅是后天七层的大高手,在三水郡城更是开了一家有名的卢氏武馆。他要是欣赏你,你也算的上习武有成,以后出来看家护院、押送货物都不在话下,你明白了没有?”
“我不想习武。”厉同低头说道。
“不想也得去!”
厉老爹大声喝道,“你爹是彻底废了,已经成了个瘸子。但你爹是去过三水郡城的,是在三水郡城混过的!你才多大?难道要和爹一样窝在这个山窝里面?”
厉同摇了摇头:“爹,我感觉我们两个在这里过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胡说八道!”
厉老爹一拍桌子,霍然起身,踮着脚,一瘸一拐地从旁边墙上摘下一把已经生锈的猎刀。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
他用力挥舞了一下那猎刀,满屋子里面都是铁锈味道。
“你老子我还不用你来操心!”
厉同再度低下头,眼眶有些热:老爹这么做,全是为了我!自从他腿瘸,什么时候拿起过猎刀?
“明天去习武。”厉老爹又说道。
厉同摇了摇头。
厉老爹大怒:“你——你要气死我?”
“爹……”厉同张口欲言。
厉老爹盯着他:“去不去?”
厉同对着厉老爹的眼睛,忽然在昏黄的灯光中发现自己老爹的眼睛有些晶莹。
顿时心中一痛,厉同再也不能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去。
沉默片刻,厉同低着头闷闷地说道:“好,我去。”
厉老爹顿时转怒为喜,匆忙抹一下眼睛。
“既然要去,下面的这些话你可要给我记好了!”
厉同点点头,认真听了起来。
“武者修炼,强健筋骨只是最基础的修炼,在后天之中所做的就是这些,当突破了后天,成就传说中的先天高手,就能延年益寿,增加寿元。”
“踏足武道之后,要想有所成就,必须心无杂念。不过,你也需要注意,不要太出风头。与人谈话,最多只能说一半,除此之外,一句都不能多说。”
不要太出风头?不要多说话?
厉同感觉这两个要求有些奇怪,不过老爹谆谆教诲,想来应该有道理,便用心记下来。
厉老爹见他记下,颇为满意,收拾一下碗筷,让他回床睡觉。
灯光熄灭,寒秋的小雨依旧淅沥沥地下着。
厉同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隐隐约约的雨声,反而有些睡不着。
明天就要习武了,不要出风头,不要多说话……老爹期盼的眼神、眼中晶莹的东西……
翻了个身,感觉有什么东西硌了他一下,伸手把那东西从被窝里掏出来,原来是自己塞进怀里的那小珠子。摸着手感细腻,让人爱不释手,也不知道使用什么材质制成,在夜里竟也偶尔闪过一点光芒。
这大约是个好东西吧?
厉同轻轻抚摸了它片刻,伸手把它放在自己枕头边,不多时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阵隐隐约约的刺痛传来,厉同忽然睁开了眼睛,感觉身上有什么不对劲。
窗外阳光正好,鸟语花香,带着雨后的清新气息。
已经是早上了。
厉同看向那小珠子,心中若有所悟,那种刺痛的感觉和这个青铜色的小珠子有关?
这小珠子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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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厉老爹领着厉同前往村子正中心的那一片空地,还没走到,就看到那里已经围的满满都是人。大家都听说了村长赖大疤瘌请来了一个厉害的卢师傅来教习武功。因此都不约而同地来看看。
昨晚的寒雨气息尚未散去,寒意袭人,众村民等了约有一个时辰,不免有些不耐烦,窃窃私语起来。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猛然从人群中响起:“都礼貌一些!卢师傅来了!”
厉同跟着厉老爹,踮着脚透过人群向外看去,只见刚才喊话的正是村长赖大疤瘌,他现在正神色严肃郑重地看向一个方向。
随后,厉同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响,再要踮脚看,人群又拥挤起来什么也看不见,只好挤到最前面。
顺着众人的视线向外看去,两匹黑色的骏马架着一辆华丽花纹的马车缓缓地沿着小路走了上来。
马车后面跟着十多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青色劲装的彪形大汉,顾盼之间威势十足,那一股子精气神让人不容小觑。
众村民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何时见过这样的阵势?
就连一向颇为大胆的厉同也不免心内暗叫:“这卢师傅好大的排场!”
村长赖大疤瘌却警惕起来:“这究竟是谁来了?”
他已然看出来那几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汉子的修为,竟然都是后天三四层!
卢师傅虽然也是后天七层的了不起人物,但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武馆馆主,远远没有这样的威势。这华丽的马车和身后跟随的护卫,分明是三水郡城那几个大家族才能有的气派!
上前深深一弯腰,他沉声说道:“不知是哪位贵客到了?在下乃是这赖厉村的村长赖八来,实在是有失远迎。”
一片沉默,无人搭理他。
数个呼吸之后,马车内响起一个带着傲气的声音:“卢辛余,你听听好笑不好笑,这人的名字竟叫做癞疤瘌,听着就丑陋。”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回答道:“三公子,这土人的名字就是这样,笑笑便是了,还是族长吩咐下来的事情要紧。您是出来一趟,还是这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
村长赖大疤瘌的腰还在弯着,带着疤瘌的头微微低着,但是心已经放下不少——卢辛余就是卢师傅的名字,那“三公子”应该是什么家族的人物,看来并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武馆馆主卢辛余怎么陪着这些人来了?
“正好一路坐马车也乏了,正好出来透透气。”
一只白皙的手掀开了马车的软帘,一个穿着绸缎,头束上好丝带,脚踏平底软布靴的富贵公子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这人皮肤白皙,脸庞微微上扬,显得傲气十足,但只看年龄也不过就是十五六岁,只比厉同大几年。
他的目光带着一点轻蔑的意味,就如同主人巡视自家的庄园,看见了一帮下贱的奴仆一样。
用这种目光将众人扫了一遍之后,他也不理会任何人,反而在马车车辕上站着,看起了风景,似乎多看一眼这些人都脏了他的眼睛。
随后一个身着朱色劲装中年人也走了出来,赖大疤瘌这才上前拱手说话:“卢师傅,不知这位贵客又是谁?来此又是所为何事?”
那中年人自然就是卢师傅,他并不回礼,只是微微点头:“赖村长,这可是你们赖厉村天大的荣幸,这位公子便是三水郡城吴家的三公子。”
三水郡城三大家,赵朱吴,原来来的竟是这三大家族其中之一的吴家公子。
赖大疤瘌吃了一惊,再次弯腰行礼:“居然是吴家公子,当真是有失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