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过去不久,百十骑骏马排着长队从冀州府城门口缓缓而出,引来许多人好奇观看。
“咦?这是谁家商队,怎么这么气派?”
“不开眼么?没看见周家的少爷在队伍之中?领头的是文公子!”
“这帮少爷公子做什么去?”
“听说是去杀贼,那个名声挺响的嚣人屠……”
“啧啧,这么大排场……”
文公子骑在马上,身体随着马匹行走而微微起伏,当他听到这些无聊贱民的话时,面色隐隐带上了自矜之意。
这些不知所谓的下贱之人,生老病死如同朽木,也只能看着自己如此风光,过一过嘴舌之瘾。
各家族派出的子弟有多有少,加起来竟有差不多一百人,对于文公子来说倒是个意外之喜。
虽然已经打算让铁供奉以雷霆之势抓住嚣人屠,然后以“教化”名义带入文府,最后交给文公子吃了他的心头血。但是,无论如何能够让其他家族多一些支持,对于文公子来说都是好事。
对于文公子来说,这是一个让人满意的不能再满意的开头,除了他自己心内那个小小的秘密。
这个和文公子的爷爷不谋而合的主意,其实本来是那个叫做厉同的家伙想出来的,这件事情除了文公子之外文府上下无人知道。那厉同修为不过后天五层,文公子本来想要给他个恩典,让他进文家为奴,没想到他自以为有点小聪明,竟然还不肯乖乖听从,简直是不识趣。
不过这厉同走了也好,也让文公子的心里踏实不少:被嚣人屠弄丢了脸面本就不好看,若是让爷爷知道这主意也不是自己的,恐怕免不了要受到严厉训斥。
“公子。”铁供奉乔装的铁护卫骑着马慢悠悠地靠上来,“昨天那个厉同去会宾楼了,今天却没跟着出发。”
正想着厉同的事情,耳边便听到了“厉同”两个字,文公子心内微微一惊,待到听明白了铁供奉的话,却不由笑道:“嚣人屠何等实力?先天高手出手,大意之下也不能抓住他,这厉同不过是一个蝼蚁般的人物,他没有跟着去,那是他还稍微有些自知之明。”
“那小子若是有自知之明,就不会去会宾楼,更不会听了嚣人屠的消息之后转身就走。”铁供奉说着,忽地冷笑一声,“若是他修为有后天九层,我说不定还要小心一下,免得他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心思。可惜他修为这么低,偏偏心思又这么可笑……”
文公子微微颔首,低声道:“若是真发现他这一次出来,顺手收拾了他吧,这人有点小聪明,偏偏不肯归顺文府,也是该死。”
铁供奉点点头,看了一眼百十骑的队伍已经全部出了冀州府城上了大道,说道:“公子,该快些了。”
文公子了然,对众人呼喝一声,驾着骏马奔驰在最前。整个队伍便渐渐提高了速度,朝着曲山的方向迅速行去。
百多里的路程,对于文公子等人骑着的血统极好的高头骏马来说并不算什么,尤其是一路平坦无垠的道路,整个上午也就过去了一半,他们就已经奔到了曲山山脚下。
四具尸体横在马前,鲜血浸湿了泥土。
文公子神色难看地翻身下马,打量着这四具尸体:“嚣人屠这家伙把我们文府的探子杀了……”
众家族子弟顿时哗然,面面相觑:嚣人屠杀死了文家的探子,这还怎么查下去?现在嚣人屠说不定已经逃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铁供奉皱眉上前,仔细打量一下四具尸体的伤口,摇了摇头,低声对文公子道:“不是嚣人屠动的手,嚣人屠身材雄壮,一刀下去,这四人的尸体定然要被他砍断,绝不可能只是抹断咽喉。这种轻巧犀利的刀法,嚣人屠做不到。”
文公子顿时诧异:“不是嚣人屠又是何人?”
铁供奉的目光落在一个深深的脚印上:“看他发力时候留下的脚印,修为大约为后天七层或八层,看这四人的伤口,那人身高与这四人相差不大,而且刀法精通。除此之外——”
铁供奉的目光落在四柄腰刀的刀刃上面:“对方手中的刀质量极好,仅仅几次交击,就让这腰刀上出现了极小的豁口。这人究竟是来杀嚣人屠的,还是来帮嚣人屠,一切都不好说……公子,你说会不会是……”
“丹霞派?”文公子忽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低声惊叫道,“难道真的会是他们?”
铁供奉目光一凝,望向远方:“不用会不会是了,他们已经来了!”
文公子吃了一惊,抬头看去,远远地看到一片烟尘,又过了片刻,他才听到马蹄声响。铁供奉是听到马蹄声才察觉有人来的,而他却是看到有人来才又听到了马蹄声,文公子在此时也不由小小惊异于先天高手与自己这个后天九层的差距,两者差的实在不少。
待到看清楚来人是谁,文公子顿时抛去心内其他想法赞同了铁供奉的猜想,恨恨答道,“丹霞派竟敢如此做,竟敢这样……还把我们冀州府文家放在眼里吗?”
来的人共有二十多骑,其中一马奔腾在前,一个背负一柄宝剑的白衣公子坐在马上,面含笑意。
这白衣公子纵马疾驶,身形矫健如龙,远远超出其余二十多骑。在他身后,面相阴柔的谢一水带着阴森笑意紧紧跟随。
片刻间,白衣公子便到了文公子等人眼前,勒住了缰绳,笑道:“文都青,许久不见,你怎么喜欢看死尸玩了?这尸体有什么看的?”
文公子气得脸色通红,怒声喝道:“谢一山,你莫要欺人太甚!我文家的探子难道不是你杀的?敢做不敢认,你算什么丹霞第一公子?”
白衣公子正是冀州府传闻已久的两大天才公子之一,和文公子并列的丹霞派第一公子谢一山,听了文公子的话,不由微微愕然:“文都青,你莫非得了失心疯不成?我谢一山杀人,当面也可杀死,又何须不肯承认?”
文公子见他说得似乎是真的,也是同样愕然,回头看向铁供奉,发现铁供奉竟也是一脸意料不到的表情。
“难道这四名探子不是你们丹霞派动的手?”文公子问道。
谢一山冷淡地哼了一声:“我们丹霞派光明正大,又岂会做这种卑劣之事?”
文公子将信将疑,抬眼一看,恰好看到一脸阴笑的谢一水,顿时再度肯定自己猜测:“就算是此事与你无关,也肯定是你弟弟做的!”
谢一山皱眉,轻撩白衣,向前跨出半步:“文都青,你家中探子死了,那是你的事情。再敢胡乱攀咬,污损我们丹霞派名声,信不信今日我教你见不到嚣人屠便死在这荒郊野岭?”
文公子也是勃然大怒:“你们敢做不敢认,难道我文公子就怕了你们不成!”
双方顿时剑拔弩张起来,一百多各家族子弟和二十多丹霞派弟子都手按兵刃,互相敌视。当然,二十多丹霞派弟子是团结一心,而各家族子弟却不免考虑到自己家族的事情而并非文家的事情,显得有些犹犹豫豫、气势不足。
“你们是来杀嚣人屠的,还是来自相残杀的?”一个冷淡沙哑的苍老声音从丹霞派众人里面发出。
随着这个声音,一个身材佝偻、手持拐杖的老太婆慢慢走出来,目光锐利如电光一般,扫视一周,无人敢与她对视。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文公子身边的铁供奉身上:“铁布衣,你既然来了,藏头露尾的做什么?想要偷袭我王老婆子么?”
铁供奉被识破了身份,干笑一声,当下也不再遮掩自己那份属于先天高手的气势:“哈哈,王老前辈总是这么风趣……小小一个嚣人屠,由小辈出手代劳便是,又何须您亲自出手?”
王老婆子嘿然冷笑:“我不能出手,你便可以……文府的混账逻辑一贯如此,你倒是学的很不错。”
铁供奉对她显然颇多顾忌,只是赔笑,无礼之言全部装作没听见。
“还是那句话,你们要去杀那嚣人屠就都赶快去,不要磨磨蹭蹭地!老太婆今天还赶着回去吃晚饭。”
王老婆子说着,用拐杖指了指眼前的曲山:“那嚣人屠便在此处,你们都是傻子不成?还不快点动手?”
被她一声呼喝,谢一山和谢一水兄弟二人顿时行动起来,带着人手朝着曲山行去。文公子也连忙带人从另一面开始搜索曲山,寻找嚣人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