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歌见雪乔公主愣神不语,便知自己说到了她的心底去了。
她慢步上前,提起雪乔公主床榻前的酒壶,替雪乔公主倒了一杯酒,轻声道,“臣妾看你与皇后婉妃走得近,难不成她们没有告诉你?若是喜帕不见血,那便是对皇上的不忠不敬,坠入冷宫生生世世出不来就罢了,最怕的是被处死,公主岂不是连个念想也没了?”
雪乔公主一个激灵,突然起身,指着楚长歌不满道,“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诅咒本公主?”
楚长歌安抚着雪乔公主,笑道,“臣妾如何敢诅咒公主?只是担心公主心思单纯容易被人骗,这后宫的女人都要仰仗着皇上的恩宠过日子,不会有人真的想帮你的。”
“那你呢?有了一个紫眠王爷却还想要皇上宠着你?真是天大的笑话!你算什么东西?他日我与皇上成亲第一个就废了你!”雪乔公主一时没忍住便将楚灵溪告诉她的话都说了出来。
楚长歌冷哼一声,语气也不由得含着怒气,“就凭公主也想废了臣妾?这些话想必也是婉妃告诉你的,连婉妃都得不到皇上的恩宠,你就算是个和亲的公主又如何?皇上对臣妾如何,婉妃心知肚明,她自己不敢惹怒皇上废了我,转身让你来对付臣妾,也就臣妾好心提醒你罢了。”
雪乔公主以为楚长歌无论怎么样都会装的好像很爱紫眠一样,却不想楚长歌竟然当着她的面承认了对皇上的野心。
“你这话什么意思?”雪乔公主猛地后退,一步便倒在了床榻上。
“臣妾能知道你与康将军的事情,自然来自于皇上,皇上忍着你不过是为了稳住康将军罢了,今日康将军进入狩猎场,那头花豹就是替他准备的,若是康将军出了什么事能怪谁?倒是你。还能坐稳公主之位?让皇上娶你这个残花败柳?”楚长歌步步紧逼雪乔。
雪乔瞬间便酒醒了,“你是说皇上要杀了康将军?”
“不仅如此,皇后突然转了性子同意你入后宫,就是想让你对付我和凤馨娘娘,只可惜你这本事也不大,皇后是皇上的枕边人,皇上的心思她肯定明了,今日定然也是容不下你了。”楚长歌看着她脸上无法置信的表情,相信此刻她也不敢全然相信皇后的话了。
不等雪乔回神,楚长歌便带着阿里离开了雪乔的帐篷,边走边道。“待会你换身装束去行刺雪乔公主,一定要让她知道皇后要除掉她。”
阿离一听又是整人,正巧闲得慌。
转个身阿离就换做黑衣人的打扮,蒙了面,手里的剑还特意换成了男人用的大刀,看上去挺像是凶神恶煞的杀手。
楚长歌便在窗口看着阿离冲进雪乔公主的帐篷,一阵骚乱之后,楚若祁带着人赶到,但是阿离本来就是去吓唬雪乔公主的,所以看到楚若祁也没硬碰硬,差不多过了几招人就跑了。
打斗声引来了所有人的围观,楚长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与大家一起到了雪乔公主的帐篷,只见雪乔公主躲在床榻的后面,怎么喊都不肯出来。
皇后一脸不耐烦的上前,“公主你这是怎么了?刺客已经走了。”
雪乔公主听到皇后的声音,全身都觉得冰凉,突然冲了出来指着皇后破口大骂,“本公主没死,你是不是心里不是滋味?真没想到你们一个个的居然这么希望我死!”
“放肆!”皇后威严呵斥,“本宫何时这么说了?”
雪乔公主发丝凌乱,衣衫也不够整齐,说话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到了此刻她也该明白,这留下的一行人中根本就没有一个是向着她的,她的处境十分的危险。
“把公主给本宫看管起来,免得再滋生事情。”皇后见雪乔公主疯疯癫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一阵烦闷。
一听要将自己关起来,雪乔公主立即推开上前架住她的宫人,恶狠狠的看着皇后,怨恨的开口,“皇后,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在场的人都听出来雪乔公主对皇后的恨意。皇后为了让众人信服,不惜牺牲往日和睦宽容的形象,语气锋利,“都给本宫回去!”
看热闹的人全部都行礼散去,楚长歌走在最后,抬眼看了看雪乔公主,她心神不宁的模样看来也无可奈何了。
当夜,楚长歌就听到外面混乱不堪的声音,楚若祁突然冲了进来,“长歌,雪乔公主不见了!”
“哦?”楚长歌不以为意的喝着暖茶,雪乔公主会逃跑她早就料到了。
楚若祁不顾外面侍卫四处搜寻的声音,静静的坐在了楚长歌的面前,“长歌,今日那名刺客是不是阿离?她功夫奇特就算是换了武器也改不了她的路数。”
楚长歌不狡辩,微微点头,“的确是阿离,若是大哥想要捉拿阿离怕是也没有证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雪乔公主以后是后宫的人,你竟然想杀了她?”楚若祁吃惊之余更多的是不明白。
“杀她?我要是真的想杀她,阿离根本不会失手。”楚长歌似笑非笑继续道,“大哥跟着皇上也好几年了,他连和亲的事情连你都瞒着,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楚若祁不说话,手指轻抚着剑柄,那剑还是言翊曾经赐给他的,说好的忠心不移此时却变了味。
“大哥不敢去想?你虽然对皇上忠心,但是性子非黑即白,皇上与康元晟的肮脏交易,若是让你知道定然是会极力反对的。”楚长歌毫不客气的开口。
楚若祁重重一掌打在桌子上,“长歌!虽然你是王妃,但是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若是再敢乱说一句,我便将你交给皇上!”
“皇上一定会感激你寻了一个罪过将我交给他!他对紫眠王爷的任何东西都有占有**,包括我和凤馨!”楚长歌赴死的看着他,毫不在意的说明了一切。
楚若祁无力的坐回了椅子上,颓废的模样说明他早就看出了言翊对他隐瞒的地方,言翊处处维护康元晟大将军,若是两人之间没有交易根本说不通。
“大哥,不妨告诉你,雪乔公主就是康元晟逼胡国大王册封的,雪乔本来就是康元晟的女人,这样的人如果放在皇上身边,对我东国本就不利,不管如何都不能让和亲一事成功。”楚长歌尝试着分析其中利益关系给他听。
楚若祁语气顿感可笑,“我是你大哥。却根本不如你看得透彻,看来从一开始你就调查清楚了。既然如此我便帮你这一次,雪乔公主的确不能入后宫,康元晟野心勃勃,我担心他会反咬我们一口,绝不能让他与皇上交易。”
楚长歌心中舒了一口气,“大哥,想让雪乔公主死的人不是我,所以你还是注意其他人的行动比较好。”
两人相视一眼,帐外侍卫突然冲了进来,“将军!有人发现雪乔公主进入狩猎区了!”
楚长歌挑眉。心中冷笑,雪乔公主真是个不明智的人,若是她逃走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非要进入这狩猎区寻死,不管是喂花豹还是被康元晟发现,她都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楚长歌知道雪乔公主和康元晟的关系,皇后几人却不知道,想到皇后此刻的心境,楚长歌不由得发笑,注定这是一场好戏。
楚若祁看楚长歌在发笑,便知道她八成是料到了雪乔公主的去处。望着她微微叹气,提醒道,“小心锋芒。”
说罢,楚若祁带着人去向皇后禀告。
……
皇后听了楚若祁的禀告,整个人都坐不住了,手握紧座椅心底不由得泛起层层冷意,最后蔓延到了嘴角,将她所有的话都冻在了唇边。
宁清心见状,便试探的询问楚若祁,“楚将军,这件事可确定?”
楚若祁点头。在狩猎场的入口发现了雪乔公主的裙角,加上脚印,能够肯定雪乔公主慌乱之中一定是跑进了狩猎场。
“雪乔公主说有人要刺杀她,她很害怕,臣很担心她若是出事,皇上会不会怪罪下来?毕竟这里还是皇后娘娘您说了算。”楚若祁垂首看着地面,却字字说到了皇后的心里。
宁清心心里虽然欢喜,但是面子上还是得向着皇后,立即出声呵斥楚若祁,“楚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雪乔公主这话说得不清不楚怎么就能将皇后娘娘与刺客一事联系在一起?”
“宁妃娘娘说得是,但是臣还是会向皇上如实禀告的!臣现在就回进入狩猎场寻找雪乔公主,到时候只要皇上与此对质一定能水落石出。”楚若祁义正言辞,根本也没把皇后放在眼中。
而皇后心知肚明楚若祁是言翊最喜欢的臣子之一,只要是楚若祁禀告,言翊一定会重视,再加上雪乔公主的说辞,皇后就算是全身上下长满嘴都说不清楚。
楚若祁看皇后神色紧张,端坐的身子僵硬无比,便起身告退,准备带着侍卫进入狩猎场寻找雪乔公主。
宁清心见楚若祁一走,皇后脸色难看。便觉得自己不方便多留,起身行礼道,“臣妾这就先告退了。”
楚若祁和宁清心接连离开,这帐中只留下了楚灵溪前后侍奉,她原是也想离开,但是皇后那锋利的目光像是要刺穿自己,让她根本不敢乱来。
“灵溪,这就是你办的事情?本宫让你稳住雪乔公主,让她对付凤馨和楚长歌,你却将这把火烧到了本宫身上!你知不知若是皇上和康将军追究起这件事,本宫要担下什么罪过?”皇后盛怒。眼角吊起,狰狞的模样着实让人害怕。
楚灵溪立即起身跪下,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后,浑身颤抖着匍匐在地上不敢乱动,“臣妾知罪!”
皇后冷笑,“你知罪?你的确有罪,众人皆知你与雪乔公主走得近,雪乔公主遇刺其实是你安排的,只因为自己没有得到皇恩,又曾被雪乔公主羞辱,最想要雪乔公主死的人不就是你吗?”
楚灵溪听闻。皇后这是打算将罪过全部都推到她的身上,惶恐求饶,“皇后娘娘恕罪,臣妾知错了,臣妾愿意做一切!”
“一切?那也可以,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混在楚若祁的侍卫中去杀了雪乔公主,只要死无对证你我都安全,若是你失败,其实你也不用出来了,反正横竖都是死!”皇后替楚灵溪想了一条出路,也将自己的罪推卸干净。
楚灵溪身子一歪,瘫坐在地上,浑身无力,再看皇后的表情,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只能起身,“臣妾明白了。但是有一件事臣妾还是要说,既然皇后娘娘与臣妾都没有安排人去刺杀雪乔公主,那到底是谁?”
说罢,楚灵溪离开帐篷,回到自己的帐篷让绿烟准备了一套侍卫的衣裳。换上之后藏了一把匕首在腰间,她楚府好歹也是将军府,虽然她并没有学过什么功夫,但是对付雪乔一个女子还绰绰有余,唯一要当心的就是那头花豹。
“绿烟,你这香袋都给本宫绑在里面,能绑多少绑多少。”楚灵溪吩咐绿烟。
绿烟点头,“这香袋里面放了花粉,能够暂时掩盖住娘娘的人味,但是也抵挡不了太久,娘娘还是万万小心。尤其不可沾染血腥味。”
楚灵溪顾不上这些规矩,若是她不能完成,反正横竖都是要死,但是最后她还是将楚长歌拉下水,皇后这般心思细腻的人很快就会发现这件事与楚长歌也有关系。
“楚长歌,若是我死了,你也得给我陪葬!”
……
楚若祁带着侍卫趁着夜色进入狩猎场,楚长歌看着自己下得这盘棋快要有结果,心里竟然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起伏很大。
她靠近窗口,发现乌云遮月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就在她试着让自己平复下来的时候,帐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一身血污的侍卫突然冲了进来。“王妃,紫眠王爷遇险现在生死未卜,皇上希望王妃有个心理准备。”
楚长歌心口一紧,推开侍卫,自己冲了出去,跑到马场牵了一匹马,不顾明雪和阿离还有白落的阻止,执意要进入狩猎场。
“明雪你留下,阿离随我进去!”楚长歌扬起马鞭。
阿离飞身夺下她的马鞭,“你看清楚,这里一点动静也没有。那侍卫为什么只通知你不通知别人?这是个圈套!”
楚长歌望着平静的周围,丝毫感受不到危险,但是她的心却还是紧绷着,她知道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言翊还是会要了紫眠的命!
阿离拉紧楚长歌缰绳不让她乱来,此时漠尘不知从何处而来,将楚长歌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漠尘松开楚长歌,说道,“看来你们已经知道王爷出事了,不过王妃进去之前随我来一下。”
众人不明白,但是还是跟着漠尘一起走去,漠尘走在前面冷漠道,“王爷出事的事情一共告诉了两个人,王妃是一个,还有一个就是凤馨娘娘,我便是从凤馨娘娘那儿过来的。”
漠尘在凤馨的帐外停下,示意众人小声,而后指着帐内让楚长歌看进去,那名带血的侍卫正跪在凤馨的面前,说着紫眠出事的事情。
凤馨立即哭了出来,询问侍卫紫眠的伤势,侍卫之说怕是难逃一死了。
“娘娘,王爷曾今对小人不薄,小人知道王爷与娘娘之间的感情,所以拼死前来告知,不知道娘娘可否要去看看王爷最后一面?”侍卫伤心的说道。
楚长歌心底难过,连一个侍卫都知道紫眠对凤馨的好,她此刻急匆匆的冲进去又算什么呢?紫眠兴许根本就不想见到她。
“我……”凤馨竟然迟疑了,她望了望身边的檀香,想着那头花豹,止不住的哭了出来,“里面凶险万分我去又能如何?”
说着,凤馨哭得更加伤心,一时间竟然晕了过去,身边的檀香一脸不悦的指责侍卫,“你若是把娘娘吓出什么好歹,看皇上怎么治你的罪,王爷的事情你如何也应该先去提醒王妃,与我家娘娘说有什么用?”
侍卫一脸为难,继续道,“王爷对娘娘用情至深,想要见娘娘一面,难道……”
檀香不等他说完,开口道,“滚!快滚!不许再乱说!”
侍卫只能离开凤馨的帐篷,而此刻檀香扶起刚才晕过去的凤馨,轻声道,“娘娘人走了,你就别伤心了。”
凤馨用帕子抹着眼泪,哭泣道,“紫眠,紫眠,对不起!紫眠我真的无能为力!”
楚长歌听完这句话,紧锁眉头转身离开,她依旧管不住自己的步子往马场走去。漠尘见状上前阻拦。
“这名侍卫只通知了王妃和凤馨娘娘,明显是皇后的圈套,王妃三思。”漠尘垂首不看她。
“那又如何?”楚长歌无法理解凤馨,但是也管不住自己不安的心,“皇后会利用这件事,就是因为她心里也清楚王爷根本就不会活着出来。”
阿离气得直跺脚,“凤馨娘娘不是爱得王爷死去活来?一听王爷有危险就装晕!你怎么在这个时候犯傻?”
楚长歌微愣,随即又加快了脚步,“你若不愿去,我自己去!”
一下子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漠尘突然拉过楚长歌将她拉上了马。“我陪王妃进去,阿离和白落就保护凤馨娘娘。”
漠尘帮失神的楚长歌部署了剩下来的事情,扬起马鞭迅速消失在林子里。
明雪在一旁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这才发现楚长歌已经不见了,心里一急竟然哭了出来。
白落和阿离安慰她,“哭什么?这林子大部分的陷阱我们都除掉了,漠尘功夫不弱,不会出事的。”
“林子里有个花豹,我是担心它没吃饱。”明雪抹着眼泪,这心也七上八下的。
阿离翻了一个白眼,凑近白落说道,“咱们王妃待凤馨娘娘不薄,这凤馨娘娘标准的大难临头各自飞,叫我这心真不是滋味,你看……”
白落搓了搓手心,“漠尘叫我保护凤馨娘娘,没说不让我们整她呀,不要伤了她性命就好,走!”
明雪一转身,白落和阿离都没了踪迹。
……
楚长歌是第一次进入狩猎场,夜色之中周围静悄悄的,明明有那么多人进来狩猎。竟然还能静得如此可怕。
漠尘从身后护着她,警惕的看着周围,低声道,“大部分的人不会选择在夜晚狩猎,此刻应该是都安营了。安梦会在这里留下记号,我们先找她汇合。”
楚长歌在这种事情上不如他,只能闷声点头,任他带着自己飞驰在林子里,突然一阵寒风呼啸而过,一支长箭冲着楚长歌而来,她整个人都被漠尘抱着飞身而起,稳稳落在地面上。
漠尘将她护在身后,小声道,“找个草丛躲起来,有人发现我们了。”
楚长歌知道自己没本事直接就躲进了草丛里,看着从暗处不断又箭射出来,漠尘一人轻松躲过,有一支箭甚至就落在了楚长歌的脚边。
摸着黑,楚长歌拔起地上的箭,轻轻抚摸箭头,她记得各国之间都有不一样的记号,而她手里这支箭上清楚刻着狼图腾,是胡国康元晟的箭。
一瞬间,周围又变得寂静了,楚长歌握着箭看着漠尘,发现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反而更加紧绷,似乎在等待最后一击。
楚长歌觉得周围的气氛都在凝结,她想要喊漠尘,却发现漠尘突然举剑想要阻挡什么,可是那支射过来的箭竟然将他的剑刺断,直直插入他的肩头。漠尘半跪在地,旋身而起将她从草丛里拉出放在马背上。
“快走!”漠尘狠狠打了一下马,马儿受惊冲了出去。
楚长歌只能抱紧马儿回头看着漠尘消失在视野之中。
漠尘捂着自己的伤口,咬紧牙关,将肩头的箭拔出,看着黑暗中渐渐靠近自己的人。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想不到真的是你,离开这一年多竟然看到我也不知道规矩了?”康元晟拿着长弓走到了漠尘的面前。
漠尘望着眼前高壮的男人,而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蝼蚁一般,他却只能单膝跪在地上,底下自己的头。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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