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玲玲的话音刚落,有人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庞劲东的身后,然后轻轻拍了庞劲东的肩膀一下。
庞劲东回头看了看,发现连接房门和房间内部的走廊入口两侧墙边,站着四五个警察。
“你找我有什么事?”庞劲东不客气的坐到了椅子上,观察金玲玲接下来的反应。
“庞先生既然已经回国,为什么不告诉一声呢?”金玲玲的语气和表情一样的冰冷,就像在审问犯人一般。
庞劲东反问:“有告诉你的必要吗?”
“我是出于关心,而且很好奇庞先生秘密回国的原因!”
庞劲东简单的回答:“商业行为!”
金玲玲打破沙锅问到底:“什么样的商业行为?”
“我要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为了防止商业对手知道,就必须对自己的行程予以保密。至于详细情况,属于商业机密,恕我不能相告。如果你怀疑这里面存在违法行为,请让你在经侦支队的同事来处理,而不要劳烦刑侦支队,因为会造成越权执法!”
“如果是谋杀,那么就与我们有关系了!”金玲玲的面孔依旧冰冷,但是目光却很复杂。“我对你的商业行为不感兴趣,只想知道庞先生回国的这些天,除了处理生意之外,还干了些什么事情!”
“仍然是生意!”庞劲东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之后,向金玲玲吐出一个烟圈。
“如果只是为了生意,为什么会出现在一家不属于你的工地呢?”金玲玲挥了挥手,驱散了庞劲东的挑衅,但是没有做出更多的反应。
金玲玲说出的工地,正是庞劲东狙杀金承宇的地点。庞劲东多少有些揣测到,金玲玲怎样知道自己回到了国内,还有她此行的目的。
庞劲东回答:“因为我对那家工地很感兴趣,所以进去看看。我在那里遇到了一帮法警,里面是不是你有认识的人?”
“是的!”金玲玲点了点头,坦然承认道:“他们中有一个内勤,是我在警校的同学。恰巧昨天我们一起出去吃饭,这才知道你回国了。”
金玲玲说的基本属实,那个内勤当时是跟去准备下法律文书的,庞劲东当时没有注意到她。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很关键,庞劲东当即提了出来:“你的那位同学怎么认识我的?”
这个问题只有金玲玲自己才知道答案,她曾经给庞劲东**过一张照片,放在了钱夹里。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她的几个同学看到了这张照片。
金玲玲当然不能把这个答案说出来,脸颊当时就有些赧红了,支支吾吾的回答:“这……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看到金玲玲的表情,庞劲东多少还是猜到了答案,当下心里也感到有些不自在。庞劲东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于是转回了原来的话题:“我们没必要逗弯子了,你到底有什么事,请直截了当的告诉我!”
“有一起谋杀案,想找你了解一下!”
庞劲东虽然心中一惊,却面不改色的问:“什么案子!”
“前几天,在纪检发生了一起枪击案,我们经过现场勘查,确定行凶地点就是那家工地,因此需要对所有曾经出现在那个工地的人进行询问。”
庞劲东后来才知道,正是金玲玲确定了行凶这个地点,为此立了一大功。她模拟出金承宇中弹时的姿态,根据其伤口部位,确定了子弹的落点;然后很耐心的把破碎的窗户玻璃拼合在一起,大致找到了子弹击碎玻璃的那个点,把这两个点连接成一条线。
通过子弹很容易就可以确定行凶的武器,金玲玲据此测算出了大体的弹道。以这条线为出发点,根据弹道特征延伸出去,结果就落到了那家工地。
金玲玲为此画了大量的模拟图,进行了无数的计算。不过她也产生了两个疑问,一是手枪不可能有这样的射程;二是这条弹道实在太过复杂,甚至穿越了一些障碍物。
能够克服着两个问题成功行刺的人,必然具备相当高超的射击技术,因此金玲玲的脑海中立即就浮现出了庞劲东的身影。但是如果就此把庞劲东与这件案子联系起来,则是相当草率的。让金玲玲对庞劲东产生怀疑的,不仅仅因为庞劲东曾经出现在那家工地,更是因为有人可以证实庞劲东认识被害人。
庞劲东当然不知道这些,金玲玲据此设下一个圈套,等待庞劲东钻进来。
“我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了,还有问题吗?”庞劲东淡淡的问。
金玲玲拿出一张照片给庞劲东看,然后问:“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庞劲东摇了摇头。
这张照片是金承宇,如果庞劲东承认自己认识他,虽然不能让自己被确认为罪犯,但是嫌疑却无形中增大了很多。
金玲玲再一次问道:“这个人是我市发改委主任金承宇,你确定不认识?”
“或许在某些应酬场合曾经见过,但是我没有印象,和他更没有来往!”
金玲玲拿出了另外一张照片,又问:“那么你认识这个人吗?”
庞劲东点点头:“认识!”第二张照片的主人是土地局陈局长的不孝子陈飞鹏,既然金玲玲有了他的照片,并向庞劲东提出这个问题,说明已经多少掌握了些事,而且是否认识陈飞鹏并不是很关键的问题。在这样的情况下,庞劲东已经没有继续否认的意义。
金玲玲也点了点头:“CBD土地就是他的父亲审批给你的!”
“他的父亲给我审批土地与我是否认识他,并没有必然联系,我认识他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什么样的事情?”金玲玲的声调无意提高了许多。
由于无从知道金玲玲为何提起陈飞鹏,庞劲东索性把事情说了出来:“陈局长在巴黎遇害之后,他找到我的家里,请求帮助!”
“让你帮他什么?”
“私事,不方便透露!”
金玲玲收起了照片,冷冷的说:“如果你们的私事牵扯到金承宇,那么就不再是私事,而是与这个案件有很大的关系了!”
“有什么样的关系?可以证明我认识金承宇?”
金玲玲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对!”
“但是我的确不认识金承宇!”
目前的证据并无法证实庞劲东是犯罪嫌疑人,金玲玲的样子却显然认定庞劲东就是,而且情绪不知为何开始有些激动。其他警察多少知道金玲玲与庞劲东的关系,看到她的这种表现,感到有些不放心。
一个警察走上前来,替金玲玲说:“陈飞鹏本来去了外地,前几天的时候回来处理一些事情,与他的女朋友发生了冲突,失手将对方打伤。我们警方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这个女朋友絮絮叨叨的说出了陈飞鹏的许多事,其中有一部分是与你和金承宇有关的。”
这个警察话音刚落,金玲玲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在正常情况下,这些话显然是不应该说给庞劲东的,而这个警察却存了其他心思。他不希望庞劲东是罪犯,否则将是相当麻烦的,因此提供机会让庞劲东洗清嫌疑。
庞劲东说:“如果我没有说错,打架斗殴这样的事,应该由派出所处理,而不是你们刑警支队!”
“没错!但是因为涉及到了被害人金承宇,所以移交给了我们!”
庞劲东耸耸肩膀,说:“或许他既认识我,也认识金承宇,但是我本人与金承宇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
从第一次见面的第一眼开始,庞劲东对陈飞鹏其人就无任何好感,现在却再次被陈飞鹏带来麻烦,实在是感到无奈。
金玲玲试探道:“但是陈飞鹏不是这样说的!”
“我与陈飞鹏只有过一次接触,就算这件事与金承宇有关,但是我也不知道。”
金玲玲追问:“他当时请求你帮助什么?”
“他说他的母亲被人绑架了,让我用一本什么手册去交换。我没有这本手册,而且还知道他母亲早就过世了,于是给他一些钱,就把他打发走了。或许是金承宇绑架了他母亲的尸体,或许是金承宇教他这样撒谎,我就无从了解了。”
那个警察立即问:“什么手册?”话音刚落,庞劲东和金玲玲不约而同的看了他一眼。
庞劲东回答:“我没有那本手册,所以不知道。”
金玲玲问:“陈飞鹏就这样走了?”
庞劲东反问:“否则还能怎么样?”顿了顿,庞劲**然发问:“你们一再追问我是否认识金承宇和陈飞鹏,难道在纪检遭到枪击的就是他们两个?”
金玲玲是凭空提起这两个人的,一直都没有说他们与纪检的枪击案有何关系。而庞劲东的这句话,却让金玲玲的这个埋伏落空了。事实上,庞劲东的话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一点破绽,金玲玲和她的同事们对视了一眼,纷纷微微的摇了摇头。
在这种情况下,金玲玲索性明白无误的告诉庞劲东:“遭到枪击的是金承宇!”
庞劲东料定金玲玲说出这句话,是因为还有杀手锏,事实的确如此。
“可我并不认识金承宇,与他更没有任何过节,也就是说我并没有作案动机。”庞劲东说这句话的时候,直视着金玲玲的目光。
“你是否有作案动机需要依靠事实断定!”
“那就去寻找你们的事实吧!”庞劲东的语气越发强硬。
“如果有必要,我们还会找你的,希望你倒时配合我们!”金玲玲说罢站起身来。
“不送!”庞劲东用这两个字作为告别。
金玲玲走到门前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说:“金承宇并没有死,我们很快就会找到新的线索!”
“那太好了!”庞劲东淡淡地说,但是心里却已经开锅了。
送走了金玲玲之后,庞劲东松了一口气,为一件事情感到庆幸,那就是自己没有把枪带到房间,而是留在了车子的后备箱里。庞劲东相信在自己回来之前,金玲玲等人已经把房间搜遍了。
“金承宇,你还真是命大……”庞劲东恨恨的心想。
庞劲东不知道的是,金玲玲离开自己这里后,立即就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她远远的躲开其他警察,低着头慢吞吞的走着,眼睛里噙满了泪花。她根据直觉就可以断定庞劲东是凶手,并为此努力的寻找证据,这是基于做为一名警察的责任感。而在内心当中,她在做这些的时候,感到了无比的痛苦。
“你为什么是这样的一个人呢……”金玲玲的声音低到自己才能听到,她不会让庞劲东来解释,只有独自寻找答案。
既然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自己已经回国,庞劲东索性就搬回家去住了。刚一进到院子里,庞劲东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这就是家的味道。是自己在这个凶险的世界上,唯一的心灵归宿。
风间雅晴果然已在家里,正在打扫院子。她见到庞劲东丝毫不感到惊讶,只是鞠躬问候道:“先生,您回来了!”
还是那身女仆装,笑容依然温柔恬静,照旧是小鸟依人的模样。任何人都不会把这个风间雅晴,与安德森局长手下的那个得力干将联系起来。
相比之下,当庞劲东走进客厅的时候,林佩雯表现得大惊小怪:“你怎么回来了?”林佩雯不是一个人在屋子里,疤哥正坐在她的对面,两个人似乎在聊什么。
庞劲东与疤哥互相点了点头,算作是打招呼。庞劲东问林佩雯:“不愿意看到我回来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以为你要在国外呆很长时间!”
“我回来还要处理一点事情,马上还会再去!”庞劲东说着,看了看整间屋子,发现整洁利落,一尘不染。如果不是因为风间雅晴在,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在那边好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林佩雯显得很是关切,变成了一个普通女孩子。既不是平常在家里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也没有召开帮派会议时的大姐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