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是个年过五旬的老太医,胡子略微发白,精神矍铄,这些年在宫中行医,见过的宫廷后宅秘事数不胜数,眼睛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孟昭月,扬声道:“香包里大部分的香料确实有助于宁神安眠,只不过里面却也藏了许多味燥的香料,普通人佩戴,除了偶然觉得心神浮躁之外,并没有大的感觉,但是对受了惊吓的四小姐来说却是大忌,四小姐之前受了惊,本就心神不稳,在日日受着香味的影响,自然连日噩梦不得安眠,长久以往,心神耗损,内血亏耗,在想挽回可就晚了。动物一向要比人敏感,闻到这香味发狂发燥也是难免。”
“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夫人饶命……奴婢从头到尾都是听从小姐的吩咐……”暮雨脑袋磕得咚咚响,可是此刻已经没有人顾得上她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孟昭月的身上。
“你暗中勾引孙管事,命令着孙管事替你寻猫笼,当着野猫的面,穿着珠珠的衣服,虐杀了它们幼崽,逼的它们发狂,又暗中施了毒计让珠珠夜夜不能寐精神不济,最后还企图栽赃嫁祸到少夫人的院中,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恶毒,你,你……”
说到这里,林氏已经气得不能自己,多年来的涵养庄重此刻彻底破戒,再也没忍住,上前狠狠的一耳光打了上去。
“这一巴掌,是替你死去的母亲打的,她若泉下有知,知道你忘恩负义不知廉耻,心思歹毒,她便是死,也不得安稳。”
“这一巴掌,你替你舅舅打的,他怜你,惜你,唯恐你小小年纪失了母亲继母苛待你,你就是这样来回报他的?”
“还有这这一巴掌,是替珠珠打的,她有何处对不住你,让你如此的嫉恨她,吃的穿的戴的样样挑着好的送给你,换来的就是你这样待她的?”
林氏气急,左右开弓啪啪几个巴掌下去,打得两手发疼,还尤未解气。
“表妹,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惹得你这样嫉恨,这些都是假的对吗?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盛明珠表情悲痛,满脸的不可置信,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看着就让人于心不忍。
院子里原先还抱着怀疑态度的下人,此刻全部的偏移到了盛明珠这边。
看向孟昭月的眼神也随之不善起来。
表小姐自从来到盛府,夫人小姐待她什么样,她们可全都有目共赏,却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柔善娇弱的人竟生的这样一副恶毒的心肠来,可怜了她们小姐巴心巴肺的对她好。
孟昭月脸颊发肿,脑袋发懵,嘴角溢出了一缕血丝。她咬紧了下唇,心中憋闷的要发狂,带着水珠的眼眶烧的发红,她的脑袋低着,散落的头发凌乱的披散下来。
整个院子里除了偶尔的两声狗吠之外,安静的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事实证据在此,就算她想狡辩也狡辩不得。
可是她决不能认!
孟昭月面色扭曲,指甲狠狠的掐入了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濒临疯癫的情绪慢慢克制了下来。
若是认了这些罪名,她就绝没有翻身的机会。
她跪倒在林氏的面前,嘴角含着血迹,眼神装的那叫不屈而刚烈,对着林氏满腔悲痛道:“舅母怀疑我,昭月不怪,可是昭月没做过的事,昭月即便死,也不认。”
“舅母若是一心怀疑我,昭月愿以死证明自己清白。”
“刚才已经弄过的把戏,准备再来一次?”旁边的盛明义嗤笑了一声,“你是忘了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了。”
盛明义明晃晃的讥笑根本没让孟昭月动容,她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林氏,她在赌林氏,绝不可能让她受伤,亦或者死。
孟昭月说得信誓旦旦,神情决绝,不似作伪,盛明珠面上保持着悲痛的神情,心中却在暗自冷笑。
以为以死相逼,就能逃过一劫?
想的也未免太简单了。
放在轮椅上的手状似无意的轻扣的两声,低沉暗淡的声音毫不起眼,却见跪在地上的晨霜突然的抬头开口道:“我有证据证明刚才我所所言句句属实。”
晨霜瘦小的身子慢慢站起,面上神情木然,只有在看向孟昭月的时候,眼睛才会迸出一丝仇恨的光亮。
晨霜很少跟着孟昭月出去,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院子里,不过这么长时间了,府里的人多多少少也都是认识她的,知道表小姐院中有一个又瘦又小不爱说话的丫头。
旁人曾还好奇的询问过孟昭月,为何身边留这样一个木讷瘦小的丫鬟?
当日孟昭月是怎么回答的?
“她不爱说话,也不会讨人欢心,更没有什么亲人朋友怜惜,若是连我在嫌弃她,那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与我不过举手之劳,与她却是大恩,俱是可怜人,为难她做什么?”
当时可赢得好一片赞赏,府里的下人那一个不称赞她心底柔善,堪比活菩萨。
“你有什么证据?”林氏看着她冷着脸道。
晨霜两手空荡荡的,周身不见可以藏纳东西的地方,她扫了一眼众人,而后当着众人的面,扬起手,使劲攥住自己的袖摆,只听擦咔一声,竟是从肩膀的部位,直接撕毁了自己的衣袖。
雪白的臂膀毫无掩饰的暴露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被她的动作一惊,林氏刚想着怒斥,却被她臂膀上密密麻麻一道摞着一道的伤痕给惊住了。
两条细长的臂膀上没一处完好的皮肤,甚至于好些伤口还带着血痂,留着脓血,青白翻卷的伤口,触目惊心。
“这,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林氏说完了话,眼睛忍不住的落在孟昭月的身上,在联想着刚才挖出来的那些死猫,哪还有什么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