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鬼楼房所在的地段叫“风姜岭”,是一个很低的小山坡。据说在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县里面枪毙犯人都是在“风姜岭”进行的。
我初中有个叫陈俊的同学,他爷爷当过狱警,所以这小子经常跟我们说些有关犯人的事情。他说,枪毙犯人之前,警察都会封住“风姜岭”两头的路,然后把犯人赶进去,接着开枪扫射。而且他还说,“风姜岭”晚上经常听到鬼哭。
后来,我看了些关于枪毙罪犯的书籍,知道陈俊就是胡说八道。他说的扫射,哪里是杀犯人,完全就是反动政府屠杀革命党人。
不过“风姜岭”闹鬼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而且传的云里雾里的。尤其是零三年清明凶杀案后,更是让人对“风姜岭”谈虎变色。
当时靠近“风姜岭”山里面的一户人家,不知怎么就将楼房盖在了“风姜岭”岭头上,要知道这前后十多里都没有人烟的。
那时我坐车去县里,就觉得这楼房盖的太孤单。心想他家的小孩子都没小伙伴玩。
我母亲更是说,她宁愿去住茅草房,也不敢住这个地方。
零三年,我读初一。一天晚自习时,政治老师讲完习题,忽然说“风姜岭”发生了件非常恶劣的杀人案。
这便是轰动山湖县的清明凶杀案。
一个四处逃窜的抢劫犯在清明节那天晚上杀了“风姜岭”楼房中的一家五口。
一个老人,一对夫妻,两个孩子。
凶手很快被一个镇派出所抓住,但当晚就死在关押室中。派出所给的理由是猝死。
这种人死不足惜,县公安局也没调查,简单的出个报告就结案了。
后来“风姜岭”那家人被同村的村民埋在了楼房后面的山洼里。自此,不少人晚上路过“风姜岭”时,都说看到那楼房里有灯光。
其中有一个我记得最清楚。
那件事的主角是跟我同一个镇子的高中同学。
这孩子叫康泽军。
那是高二周五放假回家的时候,康泽军借了班里同学的自行车,他想体验一把,骑车回家。
结果,路上出事了。
他骑到半路时,天就下起暴雨,而且冬天的天黑的很快。没多久,他就看不清楚路了。
迷迷糊糊中,他忽然发现前面有灯光。于是将车骑过去,进屋避雨。
……
康泽军的父亲在家见孩子久久不回家,有些担心,便开着自己的渣土车循着公路往县城找人。
此时,雨已经停了,天上挂着半亮。
康泽军的父亲经过“风姜岭”时,猛地发现自家孩子傻傻的站在那个破旧的楼房前面。
他吓了一跳,赶紧过去问儿子怎么回事。结果连喊几声康泽军都没说话。
康父只得抱起儿子上车就走。
后来康父说,他从后视镜看到有几个白晃晃的人影跟着他的车追了好一会。
康泽军回家后慢慢清醒,接着发起烧来,足足病了一个星期。家里人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只说那个楼房里好多人拉着他不许走。
……
我脑子里回忆完康泽军的事情,公交车正好经过“风姜岭”边上的楼房。
那楼房两扇正门早已不见,里面露出漆黑的大厅,远远看去就让人不寒而栗。我扫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但回眼的那刹那,我好像看到二楼窗户边站着个人影。
……
公交车到村里时,雨已经停了,天色依旧阴阴的。我拿着东西刚下车,就看到奶奶走过来。
原来她担心我淋雨,就拿着伞等在站台这里。
一老一少慢慢走回家,奶奶问我考得怎么样,我说还行。我这么说完全是安慰老人家。
之后几天,我除了看电视,就是钓鱼。弄得黑猫天天跟着我,见我拉上条鱼,就喵呜喵呜个不停,等我将鱼扔给它才住口。
而一直担心的警察也没上门找我,看来马成还有殷超还算个混子,没有报警。
一个星期后,考试成绩出来。
我用手机登上江淮村镇银行的官网,查了下。
进面试的名单上没我。
其实,我知道肯定没我,但还是希望有。
杨颜的名字在名单中间。
我笑了笑,退出了浏览器。
很快,大伯打电话问我考上没有。
我说差一点。
大伯沉默了一会,问我打算怎么办?我说想出去找工作。大伯说那也行,又让我平时多看书,争取下次考上事业单位或者银行。
第二天,张汪生打电话来,我说没考上银行。他让我别灰心,又问我去不去省城。
我很直接的说不去了。
赵旭东在省城当公务员,杨颜也会去的。我知道杨颜的父亲是江淮村镇银行的员领导层,而且现在已经调到省城去了。他要将自己女儿调过去,很简单。
我可不想去省城看那些狗血镜头。
在家考虑了两天,我决定去南都。
南都在中国算得上前几名的城市,而且靠近上海,我想要是南都找不到工作,就去上海找。说不定一下就发财了。
从头到尾,我没想着找黎黎父亲帮忙。
我觉得这样不好。
我不想别人说我救人是为了占人便宜。
况且我也还没到绝境。
恰在这时,初中另外一个好友方润明打电话来,说他在南都工作,问我来不来。我笑着说正准备去呢。然后了解了下他的情况。
原来这小子毕业后,去省城混了几个月,便跟一个大学室友跑去了南都,现在在南都一家大型食品公司做业务员。上个月拿了接近万元的工资。
“你什么时候来,到时我去接你。”方润明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他知道我要去南都,很高兴,说以后又可以一起玩了。我说过几天就去,到时打电话给他。
在家跟父母通了电话,说了自己的打算。父亲让我好好照顾自己,别想着挣钱,踏踏实实工作就好。
临走的那一晚,奶奶问我钱够不够。我当时口袋里就九百多,可心想也不能拿奶奶的钱,便说够了,又说您孙子在省城干了几个月,存了不少钱呢。
次日上火车后,我从包里拿水喝,忽然看到里面有一卷钱。拿出来一看,有五百块。
眼睛当时就红了,这钱自然是奶奶给的。想起早上走的时候,奶奶拉着我的手舍不得放,眼泪就掉了下来。
擦干眼泪,我心里暗暗发誓要混出个人样。
只是我完全没想到,南都那边有着更大的事情等着我。
如果说回家,是开始。
那么去南都,就是开端。
所有事情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