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一杯还泛着氤氲热气的清茶坐在廊下,审神者远远地望着体型相差甚大却玩得很欢的今剑和岩融。当时看着小小的今剑拖着三米多长的薙刀急急地冲过来,作为近侍的小夜还紧张地拔出刀防御了。
“噢!噢!!岩融,再高一点!!”小小的今剑不断地被岩融高高抛上天空,小天狗对于高处没有丝毫惧怕,欢笑着在空中各种变换姿势,岩融则站在下方不断稳稳接住他然后再发力将他抛上去。“噶哈哈哈哈!好!就让你再飞高一点!”岩融回应着今剑的要求,变单手抛接为双手,同时深蹲猛发力,将今剑扔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今剑的笑声也达到了一个新的欢畅程度,被岩融接在怀里的他还在哈哈哈地笑着,不过笑了几声,忽然发现哪里不对了。
“……欸?”他发出了短促的疑惑声,同时抬起自己洁白的脚丫子看了看。
没了。
右脚的单齿木屐……不见了。
今剑的表情由茫然变为了惊慌,岩融发现这点之后就抬头四处找着今剑红色的单齿木屐,好在他的木屐颜色鲜艳,在一片绿色的树丛中极为显眼……不过就是这个高度……
单凭他架着今剑去爬的话够不到树枝,把今剑扔起来的话很有可能把树枝压断……岩融正在苦恼着的时候,审神者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一大一小的苦恼表情实在太明显了,让她忍不住过来问问。
“主公大人,我的鞋子挂到树上去了。”今剑说着话的同时不自在地蜷缩着脚趾,表情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还从岩融怀里探出身子,钻到了审神者的怀里去。
审神者稳稳地托着他幼小的身躯,抬起头,也很快找到了今剑的鞋子挂着的地方。
站在一旁的岩融在这个时候打量了一下审神者的身量,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主哟,我有个事情想要拜托你。”他弯下身,向审神者道来。
“嗯,没问题。”审神者听完没有任何异议,异常轻松地答应了下来。“我先把今剑放到廊下,光着脚太脏,只穿一只木屐又不好保持平衡。”
今剑窝在审神者的怀里,听了岩融的话之后伸出手捧住审神者头。“岩融虽然很可靠,不过主公大人,你还要小心点哦。”审神者表示自己会小心的,将今剑带到廊下坐好之后,她重新走回岩融那边。
坐在岩融的肩膀上褪下鞋袜,将其轻轻平抛在地面上之后,审神者由岩融扶着她的脚,缓慢地从岩融的肩膀上站了起来,在这期间岩融一直站得稳稳的,没有丝毫摇晃。
“我站稳了,走过去吧。”接到审神者指令的岩融也不含糊,更用力地抓紧审神者的脚踝之后他便踏出步子,竟是异常顺利地走到了木屐挂着的树枝的正下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审神者攀上距她最近的那根粗壮的树枝,然后再在那根树枝上站起身来去够夹在上面树枝缝隙中的木屐。
伸出手,审神者的双手绕在了树枝上,手腕发力的同时她的身体也向上一探,整个人便悬在了空中,岩融连忙紧张地抬头关注审神者的动态,视线在接触到她光裸的脚再往上的时候连忙顿住,急急地后退几步,站在不会失礼又能及时跑来接住她的位置。
审神者的身体在空中晃悠了几下,在某一个点猛然发力,便灵活地攀上了那根粗壮的树枝。扶着树干把身体稳定,审神者踮起脚,努力伸长手去拿今剑的木屐。“……?!”似乎有一处特别滑,审神者的身体大幅度地摇晃了几下,岩融赶紧要跑过去接她,她却没有掉下来。
她的左手手指深深抠住了脆弱的树皮,右手则趁身体一瞬的停滞住的时候抱紧了树干,才使得自己停止晃动,只是指甲一向修剪得很干净的指尖,大抵已经受伤了。
重新调整好位置之后,审神者猛地往上一伸手,手指勾上了今剑木屐的带子,一蜷,便将木屐勾了过来。
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提着木屐的审神者往下看,岩融已经仰着头张开手看着她了。“放心吧,主,我一定会接好你的!”薙刀青年笃定地说着,审神者也给予了他足够信任的回应——转过身去,背部向下就躺了下来。
意料之中的是被接住的触感,审神者被岩融稳稳地揽在了怀里,她还能感受到岩融胸腔里因发出笑声而产生的震动。“噶哈哈哈哈,主能如此信任我,真是令人高兴啊。”
“……是吗?高兴就好。”审神者淡淡地回答着,岩融抱着她的同时还蹲下去把她的鞋袜拿了起来,带着审神者走到廊下,把她放在了走廊干净的地板上后才挨着今剑坐了下来。
将木屐交还给今剑,审神者开始准备穿鞋袜的时候,手腕却突然被岩融抓住了。她困惑地扭过头去,却发现岩融正严肃地盯着她的指尖,原本欢快地笑着的今剑发现了岩融表情的不对头,也凑了过来。
审神者的左手手指连接指甲和下面皮肤的那一层皮肉已经有些裂开了,眯起眼仔细看能看到裂开的血肉,只是没有流血,不仔细看时不会发现审神者受伤了的。
“……主公大人,你坐在这里不要动哦,我去拿药箱。”今剑的语气低沉沉的,还没等审神者开口他就连木屐都不穿,光着脚飞快地跑远了。
“如果我不看的话,主,你就不打算说了吗?”岩融收敛起了一贯带在脸上的笑容后看起来气势十足,不过审神者却没受他的气场影响。
“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那么在意的。”她的声音虽然还是和平常一样的音调平静,却透露着一股子不在乎的意味。岩融似乎被她这样的回答给惊到了,连眨了好几下眼睛,刚才严肃刚硬的表情因为他这样的动作而显得柔和了几分。
但是,你不在意的事情,不代表其他人会不在意——当他想这么说的时候,今剑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在廊中响起来了,他是真的很在乎审神者的伤,所以才跑得那样快吧。
于是岩融便按下自己想说的话,和审神者一同望向抱着药箱大步跑回来的今剑。
之后,去问问江雪左文字或者数珠丸恒次吧,虽然是个沾满了血腥的僧侣,但是他们三人一同谈论佛道的时候,他还是听得出他们之间一些隐晦的思想交换的,数珠丸和江雪,至少不是对审神者的想法一无所知的家伙。
“让我特意来三条的房间……结果是让石切丸你给我驱邪吗?”
“哈哈哈,数珠丸殿下也是一片好心,虽然不知道他拜托我的原因,不过只是单纯的驱邪也没有坏处嘛。”石切丸坐得端端正正的,御币放置在他的身前,俨然做好了准备。
“嗯?主人碰上了什么需要驱邪的事情吗?”小狐丸听见他们的话,凑了过来。“不介意的话,可以交由小狐将其斩杀哦。”
正在房内静坐的数珠丸轻轻动了动头,而后又归于沉寂。
“主公大人,没事吧?”今剑贴着审神者的身体,仰头问着她。
“噶哈哈,如果有不洁之物交由石切丸祛除定会没事的。”岩融也跟着说。
审神者一一回应了过去,但是并没有透露出什么有效的信息。回答过后,她跪坐在石切丸面前,看着石切丸拿起御币,而后开始念起祈祷的咒文挥动御币,这期间审神者一直挺直身板聆听着,倒是陪在她身边的另外三振三条刀一个个都支撑不住,纷纷地阖上眼睛睡去了。
冗长的祈祷咒文念完之后,驱邪仪式也结束了,审神者活动了一下身子,看着榻榻米上睡得东倒西歪的三位付丧神,和石切丸一起无奈地笑了笑。
小狐丸睡觉的姿势意外地像小动物,把自己蜷成了一团,看上去特别乖巧。今剑则直接趴在了岩融的身上,岩融么,豪放地四仰八叉睡着,看着倒是睡得挺香的。和石切丸一同抱了薄毯出来,分别盖在他们身上之后,他们俩就静静地离开了房间。
漫步在接近黄昏的庭院内,审神者与石切丸并肩走着。
“大家,都和主公相处得很好呢。”
听到石切丸如此说的审神者偏过头去,察觉到审神者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脸上的石切丸继续说了下去。
“每一振刀都敬重着您哦。”
审神者挂在唇畔的笑容渐渐地隐去了,沉默了小半晌,她突然对石切丸提出这样的问题。
“如果是石切丸你的话,会如何对待想要改变自己原主命运的刀剑?”
这着实是个有点尖锐的问题,猜不透审神者为什么那么突兀地问这个问题,不过石切丸还是温和而笃定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自然是,毫不留情地将其斩杀。”他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但实际说出这样的话时又带着刀剑的锋利。“那是对我们现主的背叛,也是对原主命运的不敬,自当被折断。”
“当然,我相信这座本丸的刀剑是不会有那样心思的。”他又补充道。
审神者听到他这样的,应该会让其他审神者充满信心并且喜悦的回答,却依然没有笑,只是继续沉默,而后抛出下一个问题。
她问,“你认为,本丸里的刀剑也是一样如你所想的吗?在对待想要改变原主命运的刀剑方面。”
“尽管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但我相信大家都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判断的,那样子,已经不是我们的同伴,而是确实的敌人了。”
……这样的话,或许的确是自己的想法和他们不同?
但是,即使这样,也并没有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