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姑娘,怎么了?”李乐看见方今衿停了脚步,回头问道。
“没事,我们先去给新娘子换衣服。”方今衿朝艾信书点了一下头又随着李乐往西厢房走了。
西厢房里的艾信信早已梳好了头发,上好了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紧张。
“沈姐,我口红会不会涂得太浓了?”
“沈姐,我头发好像梳得有些歪。”
“沈姐,我眉毛还没画呢。”
“沈姐”
沈姐站在后面轻轻扶着艾信信的肩膀,难得温柔又耐心地听着艾信信一遍又一遍的担忧。
艾信信越说越紧张,紧张得都有些结巴了。
“沈姐,我是不是话,话太多,吵,吵到你了?”
沈姐扑哧一声笑起来。
“傻丫头,你没有吵到我,我看到你这样就想起我结婚的那天了,那天我比你还紧张呢。”
艾信信扭过头有些好奇:“真的吗?”
“真的。”
沈姐拿出一支眉笔,绕到艾信信跟前。
“来,我给你画眉。”
沈姐半蹲着腿,半弯下腰,手中的笔落笔轻盈而准确。
“我结婚那天人可多了,一群不认识的七姑八姨围了我一圈,指指点点上下打量。那时候我那心里就跟见了老虎的梅花鹿似的不知所措,惊的很。当时我就在想,等见着老王一定得先揣他一脚,问问他家哪来的这么多不着边的亲戚。”
大概是沈姐说得太有声有色,逗得艾信信一乐一乐的都快忘记了紧张。
“吱。”
“信信,你妆化得怎么样了?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李乐拎着箱子进了门。
“哎呀,你怎么不敲门呢,突然一说话,吓得我手一抖差点把眉毛画歪了。”沈姐赶紧捏着眉笔收回了手。
李乐放下箱子,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高兴忘了。”
靠着椅子的艾信信转过身,双手趴在椅背上。
“李乐姐,给我带什么了?”
“信信?”
李乐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方今衿从李乐背后走了出来,小声喊了一声。
艾信信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女人,愣了好一会儿。
“今衿姐?”
两人最后一次在小年见面的时候,信信还像个小孩,喜欢赌气,喜欢斗嘴,喜欢带着村里的一帮孩子从桥头跑到桥尾。那个时候,方今衿才初为人妻,会红脸紧张,会害羞甜蜜。
许久不见,信信竟然也一如当年的方今衿,嫁了喜欢的人了。
“原来,今天的新娘子是信信。”
艾信信手里紧紧握着椅背,咬着嘴唇呆了半天。
“嫂子,我哥也来了吗?”
从鱼望赶到水林,顶着个太阳又送错了门,这一趟下来,艾信书确实累得够呛,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所以自打刚才来就一直低着头坐在台阶上闭目休息。
“嗒嗒嗒。”
艾信书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想抬起头看一眼,脖子却沉得不肯妥协。
“睡着了吗?”
那个熟悉又带着些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想起,艾信书倏地抬起了脖子。
艾信书抿嘴笑笑:“是有些困了,但是还没睡着。”
“你,知道今天这儿结婚吗?”
艾信书点着头:“知道,我就是来送婚床的。”
小风吹过,吹起了方今衿额前散乱的头发,只是方今衿此刻却无心拨弄。
“你知道今天是谁结婚的,对不对?”
“谁结婚?我只是来送床的,至于谁结婚我不知道,不过钱老板刚才是说过要送我些喜糖,难道是他结婚?”
“艾信书,你真的不知道?”
艾信书有点奇怪自己难道该知道些什么吗?借着小风吹着脑袋清醒了些,艾信书抬头朝四周望了一眼,这时候才觉得这地方有些似曾相识。
艾信书站起身来,头顶悬着一个门匾。
“冯宅?冯小红!”
艾信书突然醒悟过来,想起了当年曾来过这里一次。
“艾老板,辛苦你顶着大太阳来跑这一趟。辛苦辛苦,来来来,吃些喜糖沾些喜气。”钱来宝手里兜着两把糖想要给艾信书。
“喜糖。”
艾信书看着红红的喜糖有些扎眼。
“钱老板,今天的新娘子是姓艾吗?”
“是姓艾,艾老板,你怎么知,你也姓艾,难道你们认识?”
艾信书没有捧过钱来宝那一兜糖,只是回头问方今衿。
“今衿,信信在哪儿?”
西厢房里,方今衿从刚才出去还没回来。
“信信,我们接着画眉吧,刚才都给你画歪了。”沈姐劝道。
艾信信坐在镜子前不肯抬头:“我要等他来。”
李乐从来没见过这般模样的信信,不肯说话,死咬着嘴唇,连掉眼泪都不肯。
“吱。”
西厢房门被轻轻推开,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了门外。
艾信书来了,没有平常兄妹重逢里的喜悦欢笑,也没有对妹妹离家出走后的痛骂怪罪。艾信书站在门口就这么一眼望到里,望到里面的梳妆镜,望见梳妆镜中面带红妆的艾信信。
李乐悄悄招呼着其他人离开了西厢房,只留下艾信书和方今衿。
梳妆镜里的艾信信终于抬起了脸,转身带着流过面颊和鼻翼的眼泪对着艾信书露着牙齿笑笑。
“哥,我是信信。”
艾信信半侧着身子扭着头,姿势别扭极了,刚刚化的妆都已经花了,只剩下红红的眼圈还和那红色的喜庆氛围相契合。
淌眼泪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本想着发泄一通的时候却总会莫名地越淌越多,淌过满脸都是之后却又越发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