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初一(1 / 1)

<>一入端月,天儿整个热了起来。

夹衣是穿不住了,得换了夏衫上身才觉凉快些。

为了这事,秦深特地买了两匹三梭和苎麻布,另还为文琅买了细棉布做里衣,好叫他穿得舒服一些。

她自己针线不好,便邀了村里几个待嫁的闺女来西林院子做衣裳,也不白帮忙,不仅她们管着一顿中饭,还贴补一日十文的工钱。

滩头村穷,闺女不仅要下地干活,还需偷攒着针线钱儿来日贴补自己的嫁妆,所以一听说这样的好事儿,她们都是愿意来的。

初一这日,西林院子热热闹闹。

堂屋里女孩子们说笑着裁作衣裳,外头院子里也忙得热火朝天。

文琅拎着一桶浆糊,把几间屋子的厚窗纸给卸了下来,然后糊上了一层透风凉爽的冷纱布。

这冷布透风,夜里风来凉爽舒适,也可防夏日蚊虫叮咬。

正忙着,荆禾从城里把骡车拉回来了,老远处就能听见骡子的叫唤声。

半旧不新的车架子剥落了红漆,倒还是骡子显得精神些,它毛色油亮,四肢看起来也很健硕。

荆禾跨坐在骡车上,他穿着那身太簇送的锦衣,俊俏模样,惹得屋子里的姑娘探头来看——

还以为哪家富家贵公子来了,他们一见是荆禾,纷纷嬉笑取闹,笑声似铃铛般悦耳。

荆禾架不住女孩子们的取笑,当即闹了个红脸,扭头见秦深也笑眯眯的盯着他看,忙解释了句:

“我怕穿得寒酸,叫二毛他伯叔瞧不起,他们城里人谈买卖讲究个头面儿,所以我才……”

秦深刚把新鲜的笋子腌下,同庚子你推我滚的,把坛子挪到了山墙边儿。

她扭头对荆禾笑道:

“我可没说你什么,不过是一件衣裳,你日日穿着也好,这颜色很衬你,你自己觉得合身,又有哪个会来说你配不上它?”

荆禾点头应下,心中感激。

他小心脱下了身上的锦衣藏去屋子里,换上平日里干活的粗布褐衣后,才把骡子牵到了牲口棚去,同那只小牛犊关在一处。

捎带手儿的,他弯腰捡了把苞米杆儿,在自己膝盖上一折,然后塞进了喂食的木槽里头,用手敲着槽边,唤着骡子来食。

秦深见他干活手脚麻利,想到他马上要去宫里当差了,心里还挺不舍的。

可她没法开口留他,挨上那么一刀,只为进宫当太监,他生病的老爹和孤弱的妹子,都盼着那笔进宫的月例银子过活呢。

轻叹一声,趁着文琅也在,她开口问道:

“征选的日子快到了,荆禾若能选得上,也不知会分去哪里当值?”

这也正是荆禾关心的,见秦深提起这茬,他跟着把目光投向了文琅:

“听别人说,一进宫得认个师傅,先给他跑腿伺候,等学好了规矩才有指派出去的机会,给小主娘娘们当家养奴才,或是去膳房、花园干官事儿……我不怕吃苦,只要能混出个人样来,就是给师傅倒夜壶,刷屎盆子都成!”

文琅仔细掖好了冷纱布,从水缸里舀出水,洗了洗指缝里的浆糊。

淡然似竹,温润开口:

“入了宫,只肖记得一个字便算大成。”

“什么字?”

荆禾攥紧了手。

“熬。”

文琅轻声浅淡,这一个熬字从他口中出来,没有半分苦大仇深的怨念,反而有几分超脱之感。

这样的答案显然不能叫荆禾满意,他追问道:

“熬是一定的,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熬得住,也吃得了苦,只要您给我指点条路,叫我少走些弯路——听说万贵妃权倾后宫,荣宠不衰,连中宫皇后也对其忌惮三分,她宫里的奴才更比其它地方的有头脸些,我来日得了指派,也该往她宫里头扎对吧?”

文琅看了他一眼,摇头道:

“我久在藏书阁当差,后宫帷墙里的事儿,我没法帮你,你自己做下了决定,但求无愧无悔就是了。”

说了等于没说,荆禾心里闷着郁闷之气,只是碍着秦深还在,没有表露分毫。

他点了点头,只道了声:

“知道了,我再想想,先过了征选再做打算吧。”

秦深站在边上,心中难免感慨一番:

太监是宫中最腌臜之人,没人把他们当人或者说是完整的人。

与他们自己而言,被奴役差事是小事,打骂取乐也是常事,最怕的是迷失了自己,在**中泯灭良心,走上一条恶欲之路,到头来登高跌重,连性命也丢了。

其实在宫里,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要有用,与其扎破头去万贵妃宫里谋富贵,不如权衡下局势,把眼光放的长远些。

但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究竟宫里头是何情况,她跟盲人摸象一般,万不敢给荆禾瞎出什么主意。

毕竟凡事还是要靠他自己的。

只是当初她答应过他,要教他一些本事再进宫,近来家里扯皮事儿多,她一直没空闲下来,现在离他征选还有半月时间,得尽快把这个事儿提上议程啦。

晌午,到了吃饭的时辰。

今儿院子里人多,秦深提早借来一张大的圆台面,架在四方桌上,在院子里摆了一大桌。

为得这顿饭,还特意割了扇肉回来。

买不起猪脊肉,她便选了些五花肉来做硬菜,脖子肉来做饼子馅儿,奶脯肉来渣油子炖汤吃。

还有糙米还有半袋二罗面儿。

平日里煮面条包饺子二罗的面粉便足够了,一罗到底的粗糙不堪,只能烙粗饼,还有三罗的飞白面,那是做高级点心之用或供给富贵人家的面粉。

蔬菜自家地里就有,清早庚子就挎着小篮子,去割了一茬新鲜的韭菜和蕨菜回家。

庚子分好碗筷,秦深便去堂屋把几个姑娘喊出来食饭。

“开饭啦开饭啦,歇歇眼睛,吃过了饭再做活吧——”

廖氏擦着手上的油,从灶房里把菜都端上了桌。

硬菜有两碗。一碗是坛子肉,一碗是肥肉蒸蕨菜。

为了让肉看上去更实在、更经吃一些,秦深特意教廖氏,用肉汁卤了素鸡,并着五花肉和肥肉一起下锅,做了满两大盆的菜。

另有一盘是全素做的荤菜。

用藕片沥水挂糊,伴着料儿下油锅炸成排骨,闻上去、瞧上去竟和糖醋排骨一个模样。

还有醋溜白菜和炒蕨菜两盘素菜,并一碗油渣豆腐白菜汤。

一盆盆菜上桌,香味扑鼻,惹得人不停的咽口水。

廖氏擦了擦手上的水,笑道:

“这快赶上除夕年夜饭了,都是硬肉菜,咱庄稼人哪里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今日吃了,也不知你个小妮子五月节吃啥去!”

秦深分好了筷子,拉开条凳,笑道:

“其实没多少实在肉,费不了几个钱,只是闻着像罢啦!”

大伙儿上了座,同廖氏道了声“辛苦”后,迫不及待的开始提筷夹菜,呲溜呲溜的吃得欢快。

几个姑娘本以为胃口不大,谁想都是庄户的女儿,吃起来一点也不比男子少。

秦深想着饭锅里没剩几两饭了,怕文琅和荆禾不够吃,她便扭身回了灶房——

往饭甑里另蒸了些糙米饭,还放了几个猪颈肉做的大肉包子下去。

正吃饭热闹的时候,殷老汉从青山采了药材回来,恰好路过西林院子,闻着饭香味儿伫步不走了:

“好香哇,文娘子,这么大的席面,你竟也不来喊我老头子?”

“您来啦?快里头坐!我去拿碗筷!”

秦深笑着请人进来,去灶房新拿了一副碗筷出来,后道:

“您屋里没人,只有阿黄看着家门哩,我只当您又进山采草药,得傍晚边才回来。”

提起采药的事,殷老汉不免叹了声:

“不提也罢,都是我那不孝顺的儿子媳妇,非说宫里头有人重金寻一味草药,叫我去山里找,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从来也没见过,这从何找起啊?”

秦深和文琅对视一眼,显然俩人都对这个事,存了一份好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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