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趴在地上干嘛?你不会是要偷懒,大白天的要在这里睡觉吧?”
杨成鑫闻声,一个翻身坐起来,就见珠鱼背着包袱站在几米外的一棵树上,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一时不敢相信,杨成鑫还擦了擦眼睛,确认没眼花后,有些哽咽的问:
“珠鱼,你……你怎么回来了?”
“是,有东西忘记拿了吗?”
珠鱼一见杨成鑫通红带着水汽的眼睛,就愣在了原地。
一时有些无措。
记忆里的他是那样嚣张的,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土匪。
刚才返回时都想着,他居然不挽留自己一句,难道前面那些,他都是装的?
还决定一定要一个月,不,半年,除了谈正事之外都不理会他的。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哭了。
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他这种那么骄傲的人。
杨成鑫见珠鱼呆住了,察觉到什么,快速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笑着解释:
“那个,刚才,刚才来时马骑得太快了,不小心有些沙子进眼睛了。
先前还忍得住,如今有些忍不住了,还把眼泪花都弄出来,让珠女郎见笑了。”
珠鱼回神,飞身落在杨成鑫的马上。
“那你以后就把马骑慢一些。”
“走吧,这村的事情办完了吗?没办继续。”
“你……你不走了?”
杨成鑫快步上前,走在马旁边看着珠鱼。
珠鱼一脸傲娇的道:“走什么走,你难道占了我便宜还想不负责啊!”
“没有不想负责。”
“只是,只是,你跟着虚无先生走,前途无量,留在这里,没有前途可言。”
杨成鑫捏了捏衣角,微微低头。
通过这几天了解,发现珠鱼不是个普通侍女,而是像男人一样,是有真正的实权的。
那个督察所,更是接近当今皇帝的,天子面前办事情,前途一片光明。
在这乡村,要出头,速度慢太多了。
珠鱼看着杨成鑫扭捏的样子,像是个小媳妇儿一样,甩着鞭子缠上杨成鑫的腰。
下一刻,杨成鑫就被鞭子带着落入了珠鱼的怀抱。
“没前途可言,那你就努力给我挣个诰命呗!我的压寨相公~”
“驾……”
珠鱼甩着马鞭子打了一下马,马立马飞奔了出去。
看着两边不断倒退的树木,杨成鑫眼里浮现出笑容,扭头看着珠鱼郑重的承诺:
“珠鱼,我一定让你当上诰命夫人。”
“好啊!我等着。”
看到前方有村民,珠鱼抓着杨成鑫的肩膀反手一带,杨成鑫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过后,自己就跑到珠鱼身后了。
珠鱼把鞭子塞杨成鑫手里,整个人靠在杨成鑫胸口。
“咯,策马这种累活,就教给你了啊!”
“好!”
杨成鑫爽快的应下,单手搂着珠鱼,一手扬起马鞭打马。
随着马儿的奔跑,珠鱼的头发也随风飘扬,不少头发直接落在了杨成鑫脸上。
感受着顺滑头发的拍打,嗅着从珠鱼鱼身上传过来的馨香,杨成鑫笑得越发灿烂了。
暗想晚上晚上一定要看看,珠鱼身上怎么就这么香。
当看到路边的村民时,杨成鑫又是会心一笑,珠鱼可真给自己面子。
…………
并州,新城墙已经修建了十三米高了,上面的人还在赶工。
城里城外的温室大棚无一例外,全部被胡人士兵看守了起来,里面劳作的人,有汉人有胡人。
并州城里,街道上,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有二十个胡人组成一组的巡逻队拿着大刀从街上走过。
城南原本的富人区里的汉人全被赶到了城北的贫民区,富人区里全住上了胡人。
原本刺史府的门匾已经被取下来了,如今挂着的是“石府”。
门口站着几个扛着大刀,身高二米二的大汉。
而距离刺史府千米外,则有上千人正在赶工,宏伟宫殿的雏形已经出来了。
石府大厅里,石勺背坐在正上方,穿着一身上好的绸缎衣裳,披着一件纯白色的狐裘。
整个人都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宋丁云要是在这里,定会特别惊讶,这和原来的石勺背,简直是判若两人。
下首位置则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张宾,面若冠玉,俊美非凡。
张宾指着墙上地图上的幽州道:
“陛下,趁着如今幽州刺史段匹磾在洛阳,如今辽西鲜卑段部群龙无首,正是往幽州出兵的好时候。
况且辽西鲜卑段部盛产千里马,千里马正是如今我们需要的,等吞并了幽州和辽西鲜卑段部,那咱们就可以南下了。”
石勺背一脸严肃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深邃的眼里全是算计,片刻后,沉声道:
“爱卿所言极是,那爱卿去准备吧,明日午时朕亲征幽州。”
“是,陛下!”
“微臣告退!”
张宾像石勺背行了跪拜礼后,一路弯腰退到门口才转身离开。
走出了大厅,张宾意气风发的回头看了眼身后,双手背负在身后,大步离开。
石勺背身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太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小心翼翼的问:
“陛下,今儿晚上还是去郑美人哪里吗?”
石勺背立马抬头看了眼窗户,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由于大殿里放着宋丁云在时留下的当做照明用的夜明珠,一直亮如白昼,太监不提醒,石勺背还没有发现如今天已经黑了。
石勺背立马起身,“不,去皇后哪里。”
“别派人去通传了,我去看看她在做什么。”
…………
石府原本刺史夫人的住处,经过简单改造,成了如今的中宫,皇后宋丁兰的住处。
由于皇上登基当夜留宿郑美人院子,而没有来皇后的院子,众人都以为皇后失宠了。
守门的小厮都在打瞌睡。
正屋内室里,宋丁兰穿着一身绣着红梅花的袄子坐在火盆边,正在拿着针在专注的绣花。
宋丁兰的贴身侍女,宋丁云救下的胡女走到门口张望了一下,又返回屋里,低声道:
“女郎,这天都黑了这么久了,皇上还不来,他不会又去郑美人哪里了吧!”
“那个优伶有什么好的,皇上得了她,就没来过这里一次了。”
“皇上来不来,自有他的安排,阿雨,以后也别提郑美人的过去了,谁来没有过去,她进了府里,那些就都是过往了。”
宋丁兰想起石勺背昏迷醒来后拉着自己手说的第一句话:“刘氏,辛苦你了!”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小雨看着宋丁兰脸色不好,默默的走到一旁,把手伸进被窝。
“女郎,被窝暖和了,夜深了,先休息了吧!夜晚光线终究不如白天,在绣花伤眼睛。”
“好!”
宋丁兰刚放下绣花针起身,就见从门口走进来个披着白色狐裘的高大男人。
见惯了石勺背穿着穷酸的样子,如今他穿得这样华丽,宋丁兰一时还有些没有反过来。
石勺背径直走到桌子边坐下,伸出手在碳盆上烤火,小雨刚要下跪行礼,石勺背看了她一眼做了个骑手势,小雨立马退出去了。
看着还在愣神的宋丁兰,石勺背笑着问:
“怎么,小兰,朕来了,高兴傻了?”
“妾身失礼了!”
宋丁兰刚要下跪,就被石勺背扶住了,“你不必下跪,作日我就说了,你谁也不用跪!”
“皇上,礼不可废!”宋丁兰略微低头,有些固执的说道。
“没事,礼也是人定的,朕说你不用跪,就不用跪。”
石勺背扶着宋丁兰在凳子上坐下,目光落在宋丁兰衣服上一朵朵活灵活现的红梅花上,眼里闪过嫌弃。
“梅花,梅花,没花,这花寓意不好,小兰日后别穿了吧!”
宋丁兰诧异的看着石勺背,随即恭顺的道:
“是,妾身日后不会再穿了!”
“坐下吧,小兰,作日去郑美人哪里,是因为郑美人是夔安献给朕的,他如今立了大功,得给他些面子。”
石勺背拿着宋丁兰刚才绣了一半的绣布把玩,结果因为手太粗糙,一上手,直接勾丝,线也被摸着起毛了,急忙讪讪的放下绣布。
宋丁兰像是没有看到石勺背的动作一样,恭敬的应道:
“皇上去哪里,只要皇上高兴就好,不必告诉妾身。”
“小兰,你我别这么生分,无论她们怎么样,她们也只是妾室,是玩物而已,不会动摇你的地位的,你才是朕的妻。”
“对了,你应该也知道了吧,从今天上午开始,朕管辖地内的所有能变出馒头的箱子已经不能变出馒头了。
虽说有储存馒头,但终究数量不是太多,不知小兰可否知道,箱子能变出馒头的奥秘与否?”
宋丁兰立马跪下了,目光直视这石勺背:
“妾身并不知晓,皇上知道的,那是妾身弟弟发现的,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也没问那些。”
“小兰,你要记得,你们女子,应出嫁从夫,出嫁了,就应该听夫君的,而不是弟弟的,如今,你也应该如实相告。”
“皇上,妾身真的不知!”宋丁兰直接双手放在冰冷的地面,埋头。
石勺背盯着宋丁兰,没说话,反而拿起一的糕点尝了尝,夸赞:
“小兰的手艺可真好,不错,不错。”
“若是日后时常能吃到小兰的手艺,那就好了。”
“皇上喜欢吃,那妾身日后常做就是。”
石勺背吃了糕点就自顾自的烤火,碳没了石勺背就起身自己拿过角落的碳加上。
没喊宋丁兰起来,宋丁兰就一直在地上跪着。
窗外,寒风凛冽,不断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随即下起了大雨,“漱漱”的雨声,不绝于耳。
门口,小雨搓着手,哆嗦着身体原地踱步。
看着窗户上只倒影了石勺背一个人的影子,宋丁兰却不见身影,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很是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屋里,宋丁兰跪在地上低着头,浑身已经冰凉一片了。
双手,膝盖更是由于动作保持得太久了,都已经没有知觉了。
看着眼前上好的靴子,宋丁兰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眼前人昏迷后应该,就会变成如此模样,既熟悉,又十分陌生。
但宋丁兰很确定,这人就是石勺背,但是又觉得不是他。
想起以前宋丁云曾经说过的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别服输,要和命运做抗争,别让命运遏制住咽喉。
如今自己却根本找不着命运在哪里,更别说抗争了。
两个时辰后,石勺背第四次往碳盆里加碳后,看着跪着保持原动作没有丝毫移动的宋丁兰,叹了口气。
“小兰,你定要如此吗?别这么倔强。”
“皇上,妾身确实什么也不知道,请皇上恕罪。”
宋丁兰头也没抬,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石勺背起身,“罢了罢了,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早些休息,明日朕要亲征幽州,你跟着一起去吧!”
“是,皇上。”
“行了,起来吧!朕还有要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石勺背转身,头也没回的大步往门口走去。
石勺背刚一转身,宋丁兰立马整个人瘫倒再地,大口大口的呼吸。
石勺背听到动静,依旧没回头,走出内室一开大门,趴在门缝里企图偷看的小雨就扑进了屋里。
小雨急忙跪下,面色惊慌的求饶:
“奴婢冲撞皇上了,请皇上责罚!”
“不必了,进去好好伺候你家主子吧!”
石勺背披着斗篷刚走出大门,不远处路过巡逻的夔安看到了石勺背,立马打着伞走了过来。
来到石勺背面前,夔安收了伞,立马跪下恭敬的行了一个磕头礼:
“微臣夔安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起来吧!”
“谢皇上!”
夔安立马站起来了,石勺背打量了一番夔安,见他嘴唇都冻乌了,两边肩膀也被雨打湿了。
“这么晚还在巡逻,爱卿辛苦了。”
“这是微臣分内之事,不辛苦。”
石勺背抬手拍了下夔安的肩膀:“等过些日子人手宽裕了,爱卿就不必如此辛苦了。”
“走,去地牢!”
“是,皇上!”
夔安立马打开伞给石勺背打伞,自己淋着雨,护送石勺背往府里的地牢而去。
看着石勺背走远些了,小雨立马关上门,冲进内室。
见宋丁兰居然躺在地上不说,还嘴唇都冻得乌青了,脸色白得吓人,还有冷汗不断滚落,像是喘不过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