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半百的医生端着一杯茶在诊所外间来回走动,舒展身体,偶然望到病床上的场景无奈摇了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让人觉得受不了,吃点儿东西还要喂,肉麻得让他这个老年人看不下去了,医生转头,再懒得往那边看上一眼。
在季萦微薄的回忆里喝凉茶算不上什么很愉快的经历,但顾笠云总会在硬逼她喝完一碗堪比中药的苦汁后又给她塞上几粒蜜饯,日子总苦尽甘来有了盼头。
但祁朗喂的黄桃很甜,蜜一般,从开始就把甜味灌满了,一直到最后都寻不到丁点苦涩,季萦心脏里爬过一抹酸意。
她只记得要展露脆弱引诱他,却忘了生病的人本身就脆弱,易被感动。
季萦面无异色,又咽下一块黄桃,避开了他的投喂摇了摇头,“不吃了,我想睡一会儿。”
“好好休息吧。”祁朗把奶茶接过来放到了床头柜上,又为她盖好被子,“我出——”
“别走好吗?我头好晕。”季萦拉住了他的手,截断掉他将要出口的话,生病的人本就有任性的权利。
祁朗看着她,女孩眼睛都烧到泛了红敛起水光,像在哭一般,拉住他的手掌被奶茶烤得灼热,手背却冰凉,被源源不断的药液带走了温度。
她虽是用的问句把选择权给了自己,却没有给他拒绝的权利,祁朗闭眼,另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坐了下来,“好,我就在这儿,睡吧。”
季萦身上的确有一些无关与病情的脆弱感流露出来,在她粉饰太平的笑容之下,有着一些故事,若隐若现,不算多,但足够让人好奇。
送到嘴边的果子不会有亲手摘下来的好吃,哭诉经历毫无用处,只有保持神秘让人亲自去探索才会让人有兴趣。
她独自一人身处他乡,祁朗不太清楚她的社交网,能陪着她输液照顾她的好像也只有自己一个,季萦睡熟了,也许梦得不太安稳,手指无意识的蜷缩着,划过他的掌心。
她的手一点点的冰凉下来,像新抽的芦苇穗一样柔软纤细,祁朗就那么看着她骨节间的纹路出了神。
是夜,最后一瓶药液即将输完,季萦终于醒了过来,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中间护士换药来了好几趟,医生开得药不算少。
装睡算是个体力活,以至于到后来,她还真的睡着了过去,季萦转过头,看向坐在她床边凳子上的人。
祁朗支着手臂撑在床边也睡着了,往下看,她的手还被牵着,二人体温交换到了一致,契合得刚好。
诊所该下班了,最后一瓶吊液快滴尽时护士来得很积极,“好了,可以走了。”
祁朗被吵醒,睁开了眼,正好对上季萦的目光,她偏过头就这么看着自己,不知道醒来了多久。
他猝不及防就陷了进去,在连自己都还未曾意识到的时候,直到季萦出声提醒:
“手。”
祁朗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还握着她的手,惊惶得松开站了起来,“那什么,我怕你手凉。”
“嗯,我知道的。”季萦坐了起来,望着他笑,“谢谢你,阿翔。”
护士干净利索得拔了针,一根棉签将她手背即将冒出的血珠压住,“行了,回家注意别着凉,别喝酒,药按时吃就行。”
她移开目光到护士身上时祁朗总算放松了下来,补充了一句:
“药我拿着了,走吧?”
季萦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下床,“嗯,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