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胡同里所有人可见的那样,阮榆秋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至少是与这条胡同的人家对比的话。
这些从她的穿着谈吐就能看出来,穿的衣服背的包上有一些能看到大牌的logo,就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是假的,那也是最好的高仿。
高仿的世界也分个三六九等的,顶尖的那种价格也不便宜。
王二毛听她谈起经历,直接惊呆了,所以她穿的那些高奢都是真的?那得值多少钱啊?
值多少钱不知道,可拿来还那些欠条肯定是不够的。
时间回到四年前,这时候阮榆秋家庭条件还是不错的,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吧,可说小康也绰绰有余了。
那时候的阮平安赶上一波改革开放下海经商的大潮,做上了进出口外贸生意,说得不好听一点吧,也就是二道贩子,所以在她出生之前,阮家就富裕了起来,
阮母唐霞身体不算太好,心脏有些问题,当时生下女儿时也遭了好大一番罪,帮不上家里什么忙,全靠阮父一个人在外打拼。
可耐不住阮家的确算是富裕家庭,所以她轻轻松松在家休养身体做个富太太也没什么人挑理。
并且自然而然的,阮榆秋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苦头,在计划生育的年代,家里就她一个小姑娘,受尽了万般宠爱。
可好景不长,阮家的生意在她高中时就开始走了下坡路。
老好人的阮平安一辈子没沾过烟酒,在那会儿开始了喝酒应酬,家里的阳台上也总有挥之不去的烟味。
父母已经在用尽全力隐瞒着她,可阮榆秋不是那种真的不知人间疾苦的富二代,多多少少也察觉出了端倪。
阮平安只是赶上了好时候,可自身并没有那个实力做生意,所以,随着时代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做起了外贸之后,阮家自然而然就被排挤了出来。
顺风顺水干了二十多年外贸的他哪能甘心,自然更加投入了精力。
阮榆秋是有过担心的,在面对父母眉间总有挥之不去的愁绪时,可在她高三时,好似一切都平稳度过了,阮平安又变回了那个总是笑脸对人的好父亲。
她暗暗的,心里也松了口气,在暑假时,计划了去英国的毕业旅行,父母高兴的把她送进了机场。
可在她拉着为父母准备好的礼物乘飞机回来时,一切都已天翻地覆了,她再见到父亲时,是在殡仪馆里。
阮平安轻信了他人,借了不少的钱投入公司里,一开始扩张的主意的确有用,给他家拉来不少大单子。
可生意场上总是瞬息万变的,人情来往,道道关卡,每过一层都会有人想从他身上刮下一层油来,谈好的合同临到了签下之时,面对的都是推诿。
祸不单行,不知是从什么地方透露出了公司不太顺利的消息,原本慷慨解囊借钱的那些老板也全都变了个嘴脸,纷纷明里暗里的来讨要债务。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跟稻草是合作的一家大公司的变卦,阮平安人情礼物送出去不少,可最后对方全都不认账了,转头还是与别人签下了合同。
之前来试探的债主们多多少少还对阮家合作的公司有所顾忌,只是有心打探,可在取消合作消息传出之后瞬间就变了副嘴脸,如同恶狗一样,逼上了门来讨要。
那会儿阮平安不在家,只剩唐霞一人,本来心脏就有问题的她直接被气得病发,但讨债不成的人们丝毫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又去围攻了医院。
在手术室外的阮平安,一边要担心妻子,一边还要对付那些为了钱急红了眼的饿狼们,公司也在崩溃的边缘。
好几十岁的大男人了,哭着跪在地上求他们,却没有引起债主们的丝毫动容。
他在万念俱灰之下,从顶楼天台纵身跳了下去,饶他就是在医院里跳的楼也没有救回来。
阮家没有其他的亲戚了,他被送入太平间后,唐霞刚刚抢救过来,麻药一过,睁开眼摆在她眼前的就是丈夫的死亡通知,必须由她来签字。
她眼前一黑,心脏监护仪马上报了警,这次,再没有睁开眼。
在逼死一个人之后,讨债的人们总算觉得愧疚起来,灰头土脸的默默散了,生怕别人把责任追究到自己身上。
不过也追究不到了,因为唐霞也去世了。
这些事,远在英国的阮榆秋并不知晓,她只是稍稍有些疑惑,母亲每日一通的电话怎么没有了?
不过旅行的愉悦能让她很快忘了这份担心,而且马上也要回国了,她并没有在意。
在她踏上飞机之后,一个又一个迟到的电话终于接踵而至,可惜得到的全都是关机的回复。
阮榆秋抵达的时候是国内的白天,她困得不行,下了飞机连手机都没开,在出租车上睡了一路。
踏入家门时,她只看到了一片狼藉,被搬空的客厅,满地的脚印,她第一反应是遭了贼,然后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开机,第一眼看到的是几十个未接,她心下一跳,在继续报警的想法中犹豫了一瞬,先回拨了过去。
然后,便得到了双亲去世的消息。
短暂的悲伤之后,阮榆秋很快振奋了精神,草草处理完父母的后事之后她就拖着行李箱来到了这条胡同。
她是一个很清醒的人,明白自己并没有后路,也没人为她撑腰,唯一能做的,只有暂时先躲起来。
阮榆秋是有先见之明的,面对钱和人命,那些人在短暂的愧疚之后很快就会回过神来继续讨要债务。
她猜得很准,不过三个月,就有人找上了门来,也不是先前那一批人,而是不好意思逼迫一个还在读书的小姑娘的债主们,把欠条转交给了讨债公司。
阮平安还留有几处房产和一个破产的公司,卖掉之后能把那几千万的窟窿填上去大半,在她逃跑前,就将那些产业都卖了,因为是紧急处理,也亏了不少。
待人一来,她就将得到的钱平均分配给了各个债主,然后开始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