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珏看着自己那格外丰厚的待遇生气也不是,好笑也不是,自己这是被当成猪养了吧?
反观阮榆秋,面上没有丝毫波澜,好像做这些事的人不是自己一般,顶着饭桌上其他人暧昧的眼光在包间里进进出出。
菜一上齐,她便再没出现过,真当是消失了个彻底。
裴珏喝着酒反过头琢磨出点不对劲来,偌大的北京城,工作的岗位何止千个,怎么就偏偏又遇上了她?
不过,这思绪很快就被旁边劝酒的声音打断了,他抬起头,又投入进这场饭局里。
喝得有些多了,众人散场的时候都有些晚了,裴珏醉醺醺往停车场走,行至一半,就看见阮榆秋背包站在路边。
她低头带着耳机往前走,好像整个人都沉浸在音乐里,与这世界格格不入一样。
这会儿,那身廉价的旗袍已被换下来了,穿着个姜黄色的T恤与深黑的短裤,可比工作制服还要显得劣质些。
衣摆下的缝线处有些崩开了,奇怪的张开一个小口,支出来一根线头,领口本来就大,还因为穿得年月太久而松垮了,走几步就往一边滑,女孩儿的肩头就露了出来,看到一根黑色的肩带。
她一派习以为常的模样,头也不抬的把衣服扯正,依旧向前走着。
裴珏皱了皱眉,喊了她一声:
“阮榆秋。”
对方没有听见,直到他加大了音量,这才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的望了过来。
等到看见来人是他了过后,阮榆秋的目光这才落定了,眨眨眼,停下脚步把耳机摘了一只下来:
“裴珏?”
裴珏凝起眉头,走近过去,开口就把四周的空气染上酒香: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阮榆秋不紧不慢的把肩上那个大布包打开,摸了半天,找出来一片口香糖递给他:
“刚才我听你朋友说的。”
裴珏回想起来,饭桌上是有人提到过自己的名字,疑虑暂时被压下,他把口香糖接过来剥开包装塞进嘴里:
“那不是我朋友。”
“哦。”阮榆秋干巴巴答应了一声,好像也不是太在意的样子,问他,“你有烟吗?”
好像时空穿越了一样,那天她也是这样,肿着半张脸问自己要一根烟。
裴珏忽然觉得空气里有些窒闷的感觉,他摸兜发现自己的烟抽完了,把那个空烟盒捏成一团丢进旁边的绿化带里:
“你等我一会儿。”
“哦,好。”阮榆秋点点头,答应下来。
等到裴珏把烟买回来,远远看过来却发现她的身影消失了,直到走近了才看到她是因为坐在了路肩上,身影被那郁郁葱葱的绿化带挡了个干净。
他松了口气,走过去,也不管那条裤子的价值几何,直接坐在了她旁边,把烟盒的塑封拆开,连带那张黄纸一块儿丢在地上,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啪。”
一簇小小的火光自打火机上亮起,阮榆秋刚刚把头凑近过去,一阵风就吹了过来,地上那团混着塑料的废纸顺着风滚远了。
小小的火苗脆弱的闪了两下,熄灭。
她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将手掌立起拢了过去当作屏风,裴珏感觉到她在自己虎口处呼出小小一口温热的气息,起了些遐思,又把打火机按下了一次。
火苗在她琥珀般浅淡的眸子里升起来,这次,烟被成功的点燃了。
裴珏自己也点了一根,看向街道上的行车,问了一句:
“新工作?”
阮榆秋微微点头,并没有多聊两句的想法,淡淡答应了一声:
“嗯。”
话题就聊死了,两个人都不发一言抽着烟。
裴珏看她抽烟的样子却觉得很不像话,任她动作再娴熟,配上那张脸都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那般不匹配。
想着想着,一根烟就燃尽了,阮榆秋站起来:
“我先走了。”
裴珏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
“我送你?”
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这时候才把另一只耳机取了下来,绕着圈收拢了,塞进包里:
“好啊。”
两个人走到一辆跑车前,裴珏坐上去,看着她站在车外不动了,降下窗:
“上来。”
“我不会开门。”阮榆秋的脸色很坦然,没有半分觉得尴尬的样子。
车门是隐藏式的,裴珏倒是忘了这一茬,从驾驶座将另一侧的车门自里面打开了。
阮榆秋穿着那一身加起来都还没车里最微小的一个零件贵的衣服,坐到了副驾驶上。
为了避免再一次出现这种状况,裴珏想了想,还是探身过去,拉出安全带给她系在了身前:
“去哪儿?”
阮榆秋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
“工体。”
工体,裴珏的老巢,他看着身旁人坐得很是不自在的样子骤然踩下了油门。
突然的推背感袭来,阮榆秋身子被跑车所独有的马力推得向前,又随着一个突然的降速后被甩进了座椅里,她不自觉挪动了下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裴珏看着她微微睁大的眼睛嘴角勾了下,把车速慢慢放匀了。
直到开到一家夜店外,阮榆秋叫了停,车已经开出去了十几米远,靠边停下,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谢谢。”
只留下这么两个字,她便像风一样的,匆匆跑远了。
裴珏看着她跑进了那家夜店里,眼睛眯了眯,这是翻脸不认人啊。
有些危险的气息升了起来,他拉开门将车丢在了路边,跟在她后面进了那家酒吧。
后台,主管撞见阮榆秋穿着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正往里走,眉头就皱了起来,他看了眼表:
“阮榆秋,这都几点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抱着包往更衣室跑,“我换了衣服就来。”
主管还想再说什么,可想到她那张脸还是把话吞下了,算了,有那个容貌不定什么时候就勾上一个富二代,到时候要来跟自己为这点儿小事算账可划不来。
十分钟后,阮榆秋穿着一件兔女郎的衣服走了出来,匆匆往自己唇上进行最后的一个上妆步骤,然后把那根廉价的口红塞进了自己的乳(误)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