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四合院年久失修,那木头看着厚重,实则里头早就糟烂了,更别说那锁片,从每回开关时听得让人牙酸的吱呀声可以看出,这玩意儿早该淘汰了。
好在阮榆秋只是图个落脚的地方也不指望它能防贼,更何况看她这家徒四壁的样子,就算是连只蟑螂老鼠都是招不到的,那动物虫子也需要点儿油星儿才能活下去啊。
这会儿,那破旧的大门终于在裴珏的一脚之下凄惨下岗,歪倒在一边,中间还剩点儿锁芯把两片门板连在一起,结束了它超龄工作的使命。
一进的院子有些太小了,阮榆秋甚至都看得见他因为愤怒呵急步赶来而微微翁张的鼻孔,她想,指望着王怀信可能是来不及,得靠自己了。
她往后退了几步,露出防备的神色:
“裴珏,你来干嘛?”
“我来干嘛?”裴珏本来想动手来着,看她这副警惕的模样倒是稍稍放下了心,两步跨进了院子里,“我倒是想问问你想干嘛?”
这会儿就要考验演技了,听了他的话阮榆秋低下了头,迅速酝酿出泪意。
待抬头时,眼底已经红成一片,正好一滴泪从颊边滚过砸到了地上,她脸色有些绝望,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裴珏,你能不能放过我?”
裴珏人傻了,自己不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吗?怎么回事儿,现在恶人先告状,搞得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样?
突然,手心上一阵抽疼,把他的思绪打散,裴珏终于有找回一点底气:
“我就不信世界上有那么巧的事,我在哪儿都能碰见你?你自己老实交代吧,到底是谁安排你来的?”
不过现在他的声音听起来明显有了色厉内荏的感觉,阮榆秋苦笑了一声:
“这难道不是你自己来找的我吗?我去哪里都能碰见你,为此我已经丢了好几分工作了,可还是躲不掉。”
裴珏是真的对她这死不认账的态度有点恼火了,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倒打一耙,霎时间什么也不顾了,几步走到她面前,揪住了她的头发,咬着牙:
“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了。”
他还想掐脖子呢,只是看到阮榆秋那颈上触目惊心的伤手在半空中硬转了道,抓住了她的头发,向后一扯逼迫她看向自己。
王怀信刚从床上爬起来,脸都没来得及洗呢,刚刚跑到阮榆秋家门口就透过那倒下的门看见了这个画面。
他顿时火气,从地上抓了块砖起来跑了过去:
“你他吗给老子放开!!!”
裴珏回头,微微一笑放开了手,已是胸有成竹:
“早点儿出来不就好了?”
王怀信看了一眼阮榆秋,那边马上就几步跑到了自己身后躲了起来,这才放心,可看向裴珏的眼神已是一派阴沉。
他刚才瞧着阮榆秋那脖子上的伤心都紧了一下,这活儿价是高,可张三儿可没提过还有生命危险。
正想发火呢,就察觉到她轻轻拿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背,王怀信想起来,她打电话叫自己过来时说的话,让自己不要露馅儿了。
王怀信硬把那要说的话咽下去了,掂了掂手上的砖头,只做全然不知的样子开了口:
“兄弟,你混哪条道儿的?”
裴珏闻言愣了,这人不是幕后安排阮榆秋的人吗?他张了张嘴:
“你是谁?”
“老子还想问你他吗是谁呢?”王怀信一把将那板砖朝他掷了出去,“敢他吗对我妹动手!”
砖头险险擦着裴珏的脸过去了,耳边甚至都能听到石料经过的风声,再仔细一看,对方的穿着,实在不像自己圈子里的人,更别提设计自己了。
他咽了咽口水:
“那阮榆秋是怎么回事儿?”
“我艹你吗的!!”这话一出,成功激怒了王怀信,这会儿别管是装的还是真不知道了,反正他有了打人的理由,直接扑过去一拳砸到了裴珏脸上。
随之响起的是阮榆秋的一声惊呼:
“怀信哥,住手!”
等到真拦下来的时候,王怀信已经往他脸上砸了好几拳,算是报了那一掐之仇,养尊处优的裴珏即使常年健身也不是他这实打实跟人打出来得身手的对手。
阮榆秋扯住了他的衣服,慌忙劝:
“别打了,那不是你能得罪的人。”
“呸!”王怀信往地上啐了一口,“我他吗管他是谁,跟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到底没敢吐到他身上,这种有钱人他知道,打这一顿能糊弄过去,可要是唾沫吐上去受了侮辱真是能掘了自己祖坟把仙人的骨灰拿去茅坑里做成农肥。
阮榆秋看上去还有些惊魂未定,皱着眉看看裴珏又看看他,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不管我去哪儿上班儿都能碰见他,然后他就说我跟着他,现在干脆直接找上了门。”
说到这儿,她眼圈又红了起来;
“我能怎么办?只能躲啊,他这样搅和我,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我这个月的钱还没攒够呢,怀信哥那边能给我安排个工作吗?”
“去!我那地儿你别打主意。”王怀信直接否决了,自己能安排的能有什么好地方。
可也知道她说这话的用意不在于此,顺着话头接了下去:
“这几天我帮你走动走动吧,看看那钱能不能晚点儿还。”
说到这儿,他似乎有些为难,摸了摸兜把烟掏了出来,叼在嘴里点燃了:
“我说你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每天打那么多份工,睡觉的时间都没了,瞧瞧你那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阮榆秋低着头,听着他把想要让裴珏听到的话说出来了,泪水却在往下掉,把地砖都染湿了一小块儿:
“我得攒钱啊。”
“算了。”王怀信显然对此也毫无办法,摆了摆手,“走吧,上我那儿去。”
“那他怎么办?”阮榆秋看向倒在地上的裴珏。
王怀信乐了,一方面是因为打了那人一顿心情好,一方面是因为瞧见了她戏那么足:
“你管他呢,爱死哪儿死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