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
她好像看见自己死死的趴在一片荒漠里,没有一点绿植。
一望无垠的黄沙,狼烟四起。她正处于这风暴的最中心,狂风席卷而来,如影若无的风沙幻化成人的形状将她包围,步步逼近,而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奋力挣扎着,突然有一道刺眼的七重色光从空中如同闷雷一样劈了下来,她如释重负般从这地上半蜷着身子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想要冲破这束缚。
天降祥瑞,日月同天,异彩漫天。
周身将她束缚住的人型沙影突然沉寂了下来,都似洒落的碎沙般哄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一堆接一堆的,她惊慌失措的转身看着周身。
荒漠中突然寂静了下来。
顾念缓缓抬起头,看到天空中闪着异样的紫色光辉,星星点点在天上闪耀,她掐了自己一下,痛感如此的真实且清晰。
当她回过神来再看这四周,周身早已换了场景,这里是一片夜空下漆黑且宁静的海,波光粼粼上映着星星点点银光,沙滩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
她正身处一颗参天大树下,树高的看不到尽头。枝繁叶茂,茂密的树叶却是无一不泛黄。
金黄的树叶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异样。
千年的神树下,有一位白首的老者,长发飘散开来。他一袭白衣,却光着脚坐在树下。
“你来拜什么?年轻人。”
顾念还没来的及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便听到这老者缓缓开口。
低沉而喑哑的嗓音中带着古老神话的神秘感,她不由自主的上前走去,却在对上了那老者的双眸时止住了脚步。
这老者的眼珠,没有眼黑,全是眼白。
顾念被吓了一跳,震惊的后退两步。
“我来拜神。”
虽然心中大部分都是畏惧,但她不自觉的就回答了老者的问题,像是被设定好了一般。
只见着老者轻蔑一笑,脸上竟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你是来拜神,还是来拜自己心中的欲望?”
“两者皆有。”
她诚实的回道。
“前者是心存信仰,后者是人之常情。”
这话好像让这老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眯起眼,用那没有眼黑的双眸仔细打量着面前不远的顾念,神情平常。
“你想要什么?”老者又开口道,他整理了整理自己散乱的衣袍,然后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这千年神树下,恭敬地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我想要回家。”
若是说前边那几句话都不是顾念心中所想,而是她的脱口而出。但这最后一句话,便是顾念真实的心中所想。
老者侧开身,给顾念让了个位置,他指着那千年神树的正前方的空地。顾念顺着他那干瘦枯瘪的手指看,那空地上边突然多了块红丝绒的破旧毯子。
顾念不由自主的走了上前,然后缓缓跪了下来,双手合十,然后两手手心朝上,请求式的举过头顶。她闭上了眼,约莫着几秒钟后,将两手贴在头的两端,仍是请求式的手心朝上,缓缓磕了一个头。
心中一片空白,沉静。
不由自主地进行仪式过完后,她便起身回到了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
老者缓缓从袖口掏出一颗珠子放在自己手掌心中,那珠子慢慢升到空中悬浮着,散发着异样且耀眼的白光。
顾念定睛一眼,这葡萄般大小的珠子,仿佛在哪里见过。
她不断的回想着自己的记忆,终于记了起来,这是那夜在乐韶楼与权寅初见,他那盒子里的东西。
老者仿佛是能看透她心中所想,本是面色严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点点头,道:“没错,这就是摄魂珠。”
“摄魂珠为何在你那里?”顾念不解,摄魂珠不应该是在自己身上吗?
而这里,又是哪里?
过了这么长时间,她突然想到了这个本该一开始就问的问题,而恰恰从这时开始,才仿佛是真正的顾念自己。
那老者仍是微笑,脸上苍白而又枯瘦,干瘪着的纹路很深,在这不断发出白光的珠子之下显得格外骇人。
“你不需要知道这是哪里,你只需要知道你内心的欲望。”
老者缓缓开口,将她还没有问出来的问题捅破,占据了上风。
“我为什么会去余朝?我原本的世界呢?我该怎样回去?”顾念像是没听懂他的话般执着的问道。
“你的欲望决定了你未来的道路,能不能回去全然看你自己。”
老者一句话也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你需要帮助你嫁与的人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介时便是你的归期。”
老者见她沉默,便又继续说道。
“我嫁与的…余择言?!”
顾念心中一惊,九五之尊之位?陛下的位置?
我怎么可能帮他登上那皇位?这通常都是有着铁手腕狠毒心思的贤内助才能做的来的吧?我这种功不成名不就连这世界规则都没玩儿明白而且只想当咸鱼的废物,怎的还能助他登上皇位?
这比登天还难。
等等,他说我嫁与的男人…
那我要不换个人再嫁一次?
老者仍是看破了她的心思,无奈的摇摇头,“不可。”
换个人嫁不可?那不是直接要我命么!没能力让我回去就直说,说这些没有用的。
直接嫁给余景焱或者诩王不更有希望么?
他俩好歹还是陛下的亲生皇子,你让我一介废物咸鱼,去帮那跟皇位八杆子可能都打不着边儿的纨绔世子争皇位,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顾念转身要走。
“所有的世界都是平行且存在的。”
在她刚迈开步子要离开时,她听到身后的老者说了这样的一句话,腿不自觉的就收了回来。
“你就不好奇,你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的么?”
老者的话语平淡,却十分令人寸步难移。
她扭头刚想问,却听到来自身后的远空中突然传出了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声,像是人的歌声亦或是鸟声。
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她看见了那异彩漫天的空中正有只巨大无比的鸟飞了过来,速度极快。它浑身上下长满了五颜六色的羽毛,四爪很是尖锐,尾毛巨长无比。
它仰着头又叫了一声,却是异常的动听,像歌声般。
速度越来越快,像是冲着顾念要撞来。
顾念僵着身子一动不动,无处躲避。
那鸟在离她只有一拳之尺时便急速的侧过身体,冲着那神树方向缓缓降落。
柔顺的羽毛擦过她的侧脸,她像是有些着迷般心情舒畅了起来。
“这是什么鸟?”
顾念转过身,看见那大鸟刚刚落地,正不耐烦的用尖嘴梳理着身上的羽毛,身体一颤一颤的。
“它叫鸾鸟。”
老者微笑道,他上前摸了摸它的后背,那鸟竟像个撒娇的猫咪一样拱了拱老者的手,两个眼珠子眨巴眨巴。
“鸾鸟….”
顾念呢喃道,她脑子灵光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
古书记载,鸾鸟是祥瑞之兽,常与与凤凰并提,喜爱歌唱。
它与凤凰同样,是….
是王德广被、贤者得位的象征!
这预示着什么?难不成余择言真是有野心踏上这九五之尊之位?
顾念惊恐的抬起头,却发现这鸾鸟正注视着自己,就连羽毛也不梳理了,那两只黑漆漆的小眼眨呀眨,好奇的抻着脖子冲着她张望。
这与自己的目标是截然相反的。
刚穿越过来时,自己就是想安然无事的在这举步维艰的古代生存下来下来,直到某一天梦醒回家。
一直以来,她的目标就没变过。
可是又有这梦境般异常清晰的神祗告诉自己,只有完成了这大任自己才能回家。
向来通向顶端的路都是脚踩着鲜血与尸体的一步一步艰难爬去的,无一个朝代不例外。
阴谋诡计在这路上是家常便饭,那些继承人们甚至随时等待篡位的反叛者为了自己的利益连杀人放火都眼睛不眨一下。
成王败寇,输了便是粉身碎骨。
顾念觉得自己不行。
慈不带兵、义不掌财,这条路完全就是一条自己能看得清未来是什么下场的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