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寅早就在院子中等待着了,他也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黑纱遮面,在银色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
少年英俊,自是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权寅将这夜行衣穿上身,倒真有了古装剧中黑衣侠客般的神秘感。
他走了过来,拉起顾念的手。
“做什么?”顾念轻声问道。
他的手指冰凉,自是冬日寒风凌冽的温度,凉的顾念直打了个哆嗦。
“不要松开。”
话音刚落,男子飞身而起,身后的女子被猛的一拽。
再一回神,整个人却是像在半空中腾云驾雾般飞速前进。
她有闻权寅的轻功厉害,但却没想到如此厉害。
带了一个活人,也犹如脚下生风般轻点无物。
夜空下的寒风刺骨,宽大的衣袍在空中猎猎飞舞。他的速度极快,快到顾念根本看不见脚下的场景,它们便都一闪而过了。
“冷吗?冷的话就来我怀里。”
空气中传来男孩戏谑的声音,随着山脚下渐渐浮起的烟雾缭绕飘散在半空中。
顾念压根不想搭理他。
不知行了多久,在顾念四肢都要冻的麻木时,速度终于缓缓的慢了下来。
隔着重重高墙,他稳稳落地。
一松手,女子没了牵引,瞬间从高墙上张牙舞爪的要摔下来。
权寅一个闪身,拽住了差点要摔倒泥地上要狗吃屎的顾念。
“你就不能稳打稳扎一点?”顾念没好气的说道,大口喘着粗气对权寅横眉冷对着。
权寅调皮的吹了个口哨,“不能,这叫炫技。”
高树林立,就算是这万人唾弃的地牢边也仍是种着上百颗参天的常青树。
穿过这片树林,一座巨大无比的城墙似的铁门伫立在那里。
上面的匾额早就掉了漆,地牢两个大字倒还是在夜空中亮的明显。
门外看守的狱吏,倒是在这瑟瑟寒风中站的笔直。
“一会儿不要说话,只需要低头跟我走。”权寅轻声嘱咐道。
顾念点点头,手心中不知何时冒出了些许冷汗。
两人快步前行,到了地牢门口那狱吏在意料之内的将两人拦下。
“什么人?”狱吏大声喝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也敢来!”
顾念觉得,他要是再大点声,还不如直接拿个喇叭到宫内去喊了。
嗓门倒是够大的。
她静静的站在权寅身后,悄悄从余光中打量着这狱吏,长相凶神恶煞,怪不得能在这种地方当差,一看就能震慑住里边的牛鬼蛇神。
权寅也没说话,只是唰的从兜中掏出腰牌一亮。
那狱吏顿时噤声。
“三殿下派我来照看个人。”权寅轻声说道。
那狱吏顿时好像变了个脸,他先是凶神恶煞,后是疑惑。
随即接过那腰牌看了又看,最后举起来放在月光那微弱薄凉的光线下确认一番后,才认出来了这是锦王府的腰牌。
狱吏将腰牌交换给权寅,拱手行礼,然后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将门打开。
铁门缓缓来开,沉重的上了年岁的木头吱呀一声,淹没在漆黑空洞的地下长廊里。
权寅回头看了一眼顾念,示意她跟紧,随即闪了进去。
顾念也跟在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默默跟了上去。
地牢的入口空旷阴森,只是点了几盏篝火在墙壁上。
她一脚踏进,地上的泥泞十分粘稠,脚下也有些啪嗒啪嗒的声音。
隐约飘来一股辛烂的恶臭味道,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蒙面。
还好丹璃给她围的厚实,不然真要在这里面暴吐。
一深一浅的快步前行着,身边一片漆黑,时不时还传来某些野兽般的哀鸣,令人听了都胆战心惊。
“这里还关着什么野兽吗?”顾念不动声色的贴近权寅,悄声问道。
权寅摇摇头,“这里只关人,人被关久了,就会变成野兽。”
两侧的铁栏杆,不时有干枯的手臂突然伸出来,吓的顾念一跳。
她赶紧上了中间走着,企图不要靠近那些栏杆。
漆黑冰冷的走廊中,时不时从头顶滴下来几滴莫名的水珠。
这里终年阴暗潮湿,见不到任何光线。
越往里走,辛烂腐朽的恶臭味越是浓重。她明白为什么晚上吃饭的时候,权寅让她尽量少吃一点了。
顾念有些理解电视剧中那些在狱中自缢的人了,这里真的不是人呆的地方。
脑海中倏地出现了阿虎的名字,她又想这种杂碎,就应该老死在这里。
顺着长长的走道不知道走了多久,在最后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个烛火稍微亮堂一点的地方,那狱吏叫住了权寅。
他指指右手边的那一间牢房,轻声道:“三殿下安排的就是这里。”
“劳烦大人开一下门,我想借一步说话。”权寅轻声说道。
那狱吏没有犹豫,掏出挂在腰间的一大串钥匙,精准的找到其中一个,然后将门开开。
权寅点头谢过。
那狱吏拱手作揖,便自觉的退到走廊的一边守着了。
“三十年河东,想不到三十年河西竟是这么快到了。”
一向是权寅的做派,人还未进,话语先行。
此时的余择言正伏在牢床上休憩着。
听到这戏谑的声音,他都不用猜,便知道定是权寅这厮来了。
“你怎么来了?”余择言双眸仍是半阖,头也不抬一下。
“我来看看世子殿下的困境啊。”权寅调侃道,“我知道你肯定知道来的不止我一个人。”
权寅并不知道余择言被封了内力,丝毫辨不出人的呼吸。
听到这话,余择言缓缓睁眼,看向门口。
灯光昏暗,便只是单纯的逆光看她的身形,也能看的出这是个女子。
身量纤纤,在宽大的夜行衣下显得格外单薄。
“怎么傻了?不认识了?”权寅嘟囔道,两人都不说话,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逆着光,余择言不敢确认她的身份,更不敢轻声唤出她的名字。
不知怎的,余择言的心中泛起连连波浪,像是风云暗涌下那一潭平静的湖水突然被扔进一颗石子,几番荡漾。
他怕认错,最后丢死了自己的面子。
可是他更害怕,她看见自己如今的模样。
最后还是顾念先开了口,她往前走了两步,终于站在了个不逆光的位置上,面纱外面的双眼朦胧。
“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