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空门外的灰色城墙上,两个身影在风中伫立。
“你们追击未果,结果楚祥还受了伤,如此一来静空门岂不沦为笑柄?”
“请少主惩罚!”卿珩单膝跪下行礼。
“自己去领刑吧。你们怎么说也应当是我的精明手下,我可不希望你们有半点懈怠。”御笙平静地说,“另外,那秘籍在荆姑娘手上,你们一定要把秘籍夺回来。”
“是!”卿珩深深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去。
“我会去领刑的。不过……少主对尤姑娘视若无睹,想必着实令人家心碎。”皇甫潼不慌不忙地说。
静空门少主御笙手抚着剑,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高明如他,怎会看不到尤烨对自己那脉脉含情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是尤烨的杀父仇人。
他知道,对于师兄云晟,尤烨是杀父仇人的女儿。
他知道,凌霜教与静空门血海深仇,如此强烈的羁绊,她内心的挣扎和纠结恐怕从未停止过。面对不可抗拒的悲痛,命运无情的沉重枷锁,尤烨竟然选择看破红尘,难道她想让最艰难的回忆随风逝去么?
难道她不知道,她无法逃避自己么?
“至于她身边那个发如霜的女子,我的消息没错的话,似乎是个不孝女。从小遭受不幸,只是一片寂寞飘过的雪花……不用放在心上。”皇甫潼似乎调查得很清楚,如实道来。
还有那个本性残忍的楚祥,看凌教主的眼神竟然那么温柔,实在不可理喻。
卿珩对凌教主的眼神,也传达着耐人寻味的信息啊。
堂堂静空门,究竟还会有多少人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呢?
可笑!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败给一个女人。
“少主……”皇甫潼开口道。
“阿潼,我很高兴,你能耐下性子,容忍我的任性,以及我那不可言诉的,卑微的骄傲。”
“少主?”要是说皇甫潼此刻心中没有大惊,那是骗人的。
淡淡瞥了一眼皇甫潼,御笙诡异一笑。
“我可不是默默垂泪,倾诉哀肠的类型。你放心,无论我怎么变,也不会变成那样。少主若想对人倾诉,少主可以相信我。我皇甫潼我对天发誓……”
看着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子,御笙笑出声来:“阿潼,你不必说得那么夸张。”
皇甫潼对自己的忠诚度、以及他潜藏的危险,御笙并非没有察觉。
良久,御笙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真期待与荆姑娘再次会面啊。”
注定成为你生命中,那浓墨重彩的一笔。
客栈内,一桌四人除了金娇,都一脸惊讶。武天峻率先说道:“阿娇,你说那人是你师父?”
“对啊,他叫皇甫潼,是皇甫家族的继承人,也是武术世家,武功高深,但性格给我感觉……深不可测。”金娇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回忆,“他可是传授我武功的师父啊……自然武艺比我要高一等,哎不对、恐怕都不止一等了!而且他是那种……”
“‘那种’?”武天潇不解。
“他是那种内心其实很关心你,但外表根本看不出来的人,有时我觉得他太冷漠!但是啊,你看在这关键时刻,不是还给我们留活路吗?”金娇说。
“你这是在替敌方说话吗?”武天峻怒道。
“喂,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先前的师父,而且我说的句句属实!”金娇不甘示弱。
“原来他是皇甫家族的人。”武天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能与武氏家族媲美的武术世家,在这云霓国也就只有皇甫氏了。”
“真有那么厉害?”武天峻道。
“毕竟是麒麟宫的金娇的师父啊。”荆秋水道。
“金娇,你一点也不像,被恶魔附身的人呢。”武天峻缓缓道。他感到她这个人,虽少女之心洋溢于表,内心却控制得很好。
四人离开客栈,来到街上。
城里刚来了一对姐妹花,仙姿佚貌,招来满城人——尤其是男子的关注。她们似乎是从乡下来城里避难,貌似是妹妹得了重病,卧床不起。
姐姐叫红叶,妹妹叫白花。人们都在讨论,究竟哪个姑娘更美。一个浓艳、炽烈,一个清淡、深沉。一个娇媚而妖娆,一个冷傲而静雅。更有甚者言,一个是断肠草,一个毒心花,同样孤傲、刺骨!
他们路过一家当铺还没几步,突然从身后跑来两位素不相识的年轻男子。
“少侠请留步!”
四人闻声,一同转过身。
“少侠!其实我们想拜托一件小事……“其中一个男子气喘呼呼道,“是关于红叶和白花。”
“就是那对刚入城没几天的姐妹花,从乡村一路赶来,人生地不熟,加上妹妹生病卧床不起,我们实在看不过去。”另一位男子脸上露出不忍心的表情。“但说来惭愧,她们刚到时,和我们产生了一点小误会……”
“所以,这是替白花妹妹治病的药,请少侠务必帮忙,转交给她们。”男子将一个药包塞入武天潇手里。“少侠是不熟的新面孔,自然方便些。这药还得拜托您交给她。”
面对陌生人的请求,武天潇微微皱眉。
“她们在哪里?”金娇满心关切地问,“救人要紧,快带我们去。”
四人跟着两位男子,穿过几条喧闹的街巷,一路向西走,来到一间不起眼的民宅。
“到了,这里就是她们的居所。”男子在屋前止步。“少侠把药给她们后,出屋即可。我们就会立刻把银两付给少侠的。”
一进屋,映入眼帘的,是位身着海棠红衫的女子。娇艳姿媚,曲线玲珑。秀发盘在脑后,更显高贵风韵。绯色的裙摆,火焰橙色的柔发,如朝霞般绚丽。
“红叶、白花?”
红衣女子转头面向门外,脸上掠过一丝惊异,但这惊讶很快被笑容替代。
武天潇怔了怔,上前几步:“我们带来了城里人给你们的药,请收下吧。”
“啊,少侠,谢谢你们。快请坐吧。”双手接过被包好的药,红衣女子微笑着轻声道,婉转动听。”各位不辞辛苦光临寒舍,请赏面喝杯茶吧。“话音未落,她已娴熟地倒了茶,将茶杯递给金娇。
接过她伸出的手时,武天峻嗅到一缕她衣袖中溢出的香气。
房内床榻上,躺着一位身穿藏蓝服的姑娘,肤色光洁,领如蝤蛴,有着藏不住的清灵气质。霜色的柔发散开披在枕头上,似一股清泉流过。
刚睁开眼的她,那近乎透明的月白色双眸中,露出不肯随波逐流的倔强。嘴角浮起不易察觉的微笑,透出浅淡和疏离,如一袭微风轻扬,使她看起来可望不可即。
但她那种冷冷的忧郁,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人想起那孤寂又圣洁的白霜、泛出晶莹的光。
一个美艳绝世,一个清丽绝俗,不愧是姐妹花。
“你们住在这里?”金娇举起茶杯,好奇地环视四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咳咳,何必、让金枝玉叶的小姐……见笑?“榻上女子出声,吓了众人一跳。她虽音量微弱,却字正腔圆。”……抹月秕风,你们喝完,就请回吧。“
“白花!”红衣女子双手叉腰,“什么话!你还是好好休息,少说两句。”
“哪里,红叶姑娘不必言责她。“武天潇抿了一口茶水。
“各位请千万别放在心上,“红叶连忙解释,”白花她成天卧病不起,心中积郁,失言闹脾气的地方,还请大家谅解。“
“咳咳、谁……闹脾气了。”
“白花,别说了。“红叶看着她,脸上写满不安。“我们这里环堵萧然,这茶也是极普通的,还请各位迁就。”
”您太客气了,这茶还是可以的。“武天潇举起茶杯。
这二位,果真是从乡下来避难的女子?武天峻心想。如此姿色和气韵,别说在乡村,就连在这大城市里,也绝属少见。况且这屋子虽然简陋,但她们的衣着都非短褐穿结,反而十分讲究。凭这二位佳人,真的甘愿在乡下度日?
武天潇内心正牵挂着不知去向的荆秋水,神情满是沉重的疲惫。
“啊呀,这位少侠,没休息好吗?“红叶凝望了送药人片刻,柔声关心道。
眼前这位名叫“红叶”的女子,有着动人心魄的妩媚,加上话声轻柔婉转……武天潇顿时感觉脸上发热。这是什么茶?难道掺有酒不成?
“哇啊,真难得,大哥脸红了!”武天峻怎肯放过此等机会,不禁戏言,“果然是在老家一心习武,没空去和美女共赏风景吧?”
“阿峻!”面对弟弟的揶揄,武天潇露出窘色。
“果然‘花看半开,茶饮微醺’,就是这种意境吧?”武天峻笑颜不改。
坐在一旁的荆秋水独自饮茶,神情淡漠。
“白花姑娘看上去气色亏虚,我可以尝试用我的医术帮她。”坐在一旁的金娇忽然提议。
“姑娘的心意我们领了。但我们付不起诊金。“红叶温柔一笑。
“不用不用,我当然不会收你们一分钱的。”
“可是……”红叶叹了口气,“我们才刚到城里,还都只是人生地不熟的外人,若看病不付诊金的事传出去了,我们的名声肯定就……”
金娇走近床头,看了看白花毫无血色的脸。
“既然如此,那请你们收下这个。“金娇从身上取出一个袖珍漆盒,放到红叶手中。“这是包治百病的秘制药丸。我看白花姑娘只是身体受寒,吃了它就会有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