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午后, 和煦得仿佛不像冬季。从悦出门办事, 正好经过江也的工作室,于是买了些下午茶带上去。老A等人一见她来,十分高兴,连声道谢后瓜分了她带来的东西,当然也没忘给其他不在场的人留。
没见林禧和周嘉起的身影,从悦问了一句:“还有人呢?怎么不在?”
老A答道:“他们在里面开小会,估计等一会就好了。”说着起身要让椅子给她坐。
“不用了你忙, 我不打扰你们。”从悦谢过, 自行去休息室等候。
工作室有间房是他们平时休息室的地方,面积不大,偶尔被他们当做会客室用。老A忽的想起什么,猛抬头,“从——”话没说完,从悦已经走远。
工作室几人面面相觑。
“没事吧?”
“应该没事,能有什么事,她俩又不是洪水野兽……”
……
从悦推开休息室的门,迈步进去,步子顿了一瞬。
里面坐着一个人, 穿一身休闲工作装,脚下踩的小羊皮鞋俏皮又淑女。对方一抬起头,从悦认出她, 不过没等开口, 对方先道:“从悦?”
“关佳。”从悦笑笑, 同她打招呼。
休息室本就不大,从悦进去,挑了个适中的位置坐下,离关佳不远不近。
关佳和她寒暄:“前阵子就听说你回来了,一直没见到。”
“嗯。刚回来事情比较多。”
“能在这碰上也算有缘,有空我们一起喝茶啊。”
从悦笑说,“好啊。”顿了顿加一句,“不过不一定有时间。”
关佳笑意如常,问:“你来找江也吗?”
“啊对。其实没什么事,就是路过顺便上来打个招呼。”从悦看她,“你呢?”
“我也是上来坐坐,正好刘晨他们有点事,我代为转告。”
从悦视线瞥过她手里拿的手机,笑笑没说话。
关佳问她:“你回来以后就打算留在盛城,不出去了吗?”
“对的。以后打算留在国内。”
“那好可惜啊……你搞艺术,国内的氛围肯定是不如国外,出去深造过,回来可能没有在外面那么景气。”
“都还好吧。”从悦说,“我更喜欢这里。”
关佳眼睛里闪了一刹,正要继续说,从悦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从悦起身到门边。屏幕亮着,是詹临打来的。
“我看过你送来的资料了,你们画廊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不过有几个地方可以改进。”那头男声醇厚温和。
从悦小有惊讶:“这么快就看完了资料?真的麻烦你了詹学长。”
“具体的我做个仔细的文件发给你吧,你慢慢看。”
“好。”从悦应下,又听他问:“明天晚上有空吗?”
“明天晚上?暂时还不确定,应该……有吧。”从悦在脑海里过滤工作安排。
门没关,从悦就站在门边,声音隐约传入休息室里,说到后几句,关佳朝她投去注目。
从悦专注听着电话。那头,詹临说:“那明晚出来喝一杯吗?我知道你不喝酒,喝点饮料也行。我把我之前整理的资料全部带回来了,正好给你看看。另外——”他叹了声,“哎,我真是头大。”
从悦闻言笑了,有些话电话里谈不方便,她道,“好吧,那明晚见。”
电话那头忙道:“凯跃那边有个静吧,叫新酒,明天联系。”
“新酒?凯跃广场那边?”听他说是,从悦心下有数确定了位置,道好。
挂完电话,刚转身进休息室,老A过来叫她们,说是江也那边开完会了。
从悦拎了包,见关佳起身,互相颔首笑了下,一前一后走出去。
……
下午在江也办公室没聊多久从悦就先走了,晚上下班早,她和同事一起吃过晚饭,睡前在床上敷面膜的小憩时光,从悦接到江也的电话。
他问:“明天晚上有空吗?”
“怎么了?”
“明晚一起吃饭,工作室大家也去。”江也顿了一下,说,“还有一些朋友,你以前见过的。”
从悦猜到是谁,“刘晨他们?”
“对。”
“我可能没时间。”
江也沉默了下来。
“你别乱想,我之前和朋友约好明天碰面,腾不开时间,下次吧。”从悦理着面膜边角。
江也一听,没有强行要求她答应,只问:“朋友?”
“对。”她没说是谁,他便没再问,闲话几句挂了电话。
.
从悦和詹临是在佛罗伦萨认识的,他同是盛大的毕业生,算起来是从悦的前辈,叫一声师兄不会错。詹临大四那年出国学习,之后一直在那边生活,从悦他们刚去佛罗伦萨的时候,很多事情处理不来,人生地不熟没有头绪,多亏他帮忙省了不少麻烦。
詹临风趣幽默,待人进退有度,温和礼貌,是个不错的前辈。正好今年詹临打算回国发展,从悦那一批同去进修的几个美院学生,都提前留了他在国内的旧联系方式。
从悦先和同事解决晚饭,八点多打车到凯跃广场,在新酒静吧门前下车。詹临比她早到,要了个小卡座,见她进来招手示意。
从悦拎包坐下,闲话几句,詹临叫来服务生,将酒水单递给她,“要喝什么?”
“果汁吧。”她不挑,酒水单递回去,詹临转交给服务生,另要了水果和点心。他理了理衣襟,两人叙旧。
“你帮我们画廊做的那个分析和规划我看了,已经递交给其他负责人,应该会通过。”从悦说。
詹临闻言一笑,“是么,你还真是信我。”
“拜托,以你的水平做这些,我不信你我是不是傻?”
她夸得大方,詹临朗笑几声,顺着话题问:“你最近工作还顺利吗?回来之后好像很忙?都没见你发动态。”
“忙啊。”从悦说,“不过还好,上班时间搞的定,就是工作的时候没有半点空档,下班之后还好,还是有些个人时间的。”
她点的饮料上桌,和服务生低声道谢,捏着吸管喝了一口,看向他,“怎么,你还在头疼?”
詹临叹气一声,“是啊。”
从悦失笑,“怎么讲。你就不能胆大一点,勇敢地上吗,啊?”
……
两人越聊越起劲,果盘吃了一半,詹临又招手叫来服务员,重新点单。
新添的东西上桌,端盘子的貌似是个新来的,手脚毛躁,不留神把桌上的果盘打翻了,当下,一片狼藉慌乱。
年轻的服务员迭声道歉,领班也来了,连连鞠躬:“不好意思,非常非常不好意思——”
从悦和詹临倒不怎么生气,十分理解地道:“没关系。”
詹临问从悦:“你衣服没弄脏吧?”
她道:“没,边上沾到了一点点,不碍事。”
詹临还没给她致歉,领班马上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马上给两位换上新的果盘,再加一道点心,算店里送的,给您们添麻烦了,十分抱歉!”
一番往来,领班的道歉力度,差点让从悦两人招架不住,好不容易这一茬才揭过。沙发被弄脏,服务员连忙给从悦和詹临换位置。他们嫌太麻烦,直接在吧台前坐下,阻止了他们的手忙脚乱。
继续闲话,良久,从悦去上洗手间,出来后径直往吧台座位行去。
外间好些个座位上,客人离开的离开,新入座来的正在点单,她没多看,拍拍发热的脸颊,接过詹临递来的湿纸巾,“谢谢。”
刚坐回长凳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唤,“从悦?”
闻声扭头一看,关佳拿着一副牌正要来柜台,瞧见她似乎有些惊讶。
“好巧,你也在这!”关佳朝她露出和善的笑。
“这是……”詹临好奇。
“朋友。”从悦唇边弧度淡淡,瞥向关佳,后者对她并不熟络的态度,完全不在意,说:“我来吧台换一副扑克牌,刚刚进来都没看到你……”她朝后指了指,“他们也在,你们要不要过来一起坐?”
从悦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去,角落那个原先空着的多人卡座,现在已经坐满了。正中那个不是别人,就是江也。
“你还有朋友在?”詹临诧异,挑眉询问,“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从悦还没说话,刘晨在那边扬手招呼,“关佳,你干嘛呢?”
关佳回身,指了指从悦,“从悦也在——”她大声答道,“我在跟她讲话!”
那边目光齐刷刷看来,落在从悦……以及她身旁的詹临身上。
关佳笑着,扭身将残缺的扑克牌递到柜台里面,让服务员换了一副,又问一遍:“你们要不要过去一起坐?”
詹临无言看向从悦,听她的意思。
这种明显是客套的话,按理来说一般人都会拒绝,不想,从悦却笑着应下,“好啊,人多热闹,那就打扰了。”
关佳眼里一怔,很快笑着招呼他们一起回去。
“我去拿牌,刚好遇到从悦和他朋友在那,刚刚进门的时候没看到,真是巧了。”关佳先对坐着的那帮人解释,继而回头对身后俩人道,“坐啊!”
从悦对上江也的视线,似有几秒时间。她大大方方坐下,詹临随之坐在她身旁。
“周嘉起和林禧没有一起来吗?工作室的其他人呢?”从悦看着江也问。
“他们吃完饭就回去了!”关佳抢话道,“刘晨他们几个嫌时间太早,我们就出来坐一坐喝点东西。”
“刮刮油嘛。”刘晨大咧咧笑,“要不是你说,我们也不知道这还有间静吧,环境挺……”
“哎,你刚刚不是想喝鸡尾酒吗,点了没?”关佳不知有意无意,恰好拿起酒水单,打断了刘晨的话。
从悦笑着,也不拆穿。目光移向江也,自她落座后,他还没说一句话。
“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美院的师兄,詹临。”从悦说完,指了指江也,看向詹临,“他是……江也。”中间莫名停顿。
詹临笑着伸手,“初次见面,你好,我叫詹临。”
不知是不是从悦的错觉,江也慢了好几秒,才缓缓握上詹临的手,那眸光如炬。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