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团黑色的雾气,从树林深处冒出来,浓淡相间,行走有度,很像是大幅的泼墨山水,这些黑气不住急促的涌上来,很快占满了道路上方。
那些黑气缓缓向下,渐渐变浓,漆黑的如同墨汁一般,然后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雾气里面,缓缓飘出一面小小的旗子,正是招魂幡的样子,被一股阴风托举,直直的飘到信使面前。
空气中,传来了淡淡的香烛气息。同时还有呜咽的乐曲声传出来,居然是笙管笛箫的合奏。
坐马耳朵竖起,不住刨着地面,显然紧张到了极点。
信使两条腿不住哆嗦,差点在马背上掉下来,他跟随十三皇子多年,也曾经在战场上拼杀,血流如注,尸横遍野的场景,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甚至可以在尸山血海间沉睡。
但是今天,在这丰谷镇外的九曲弯道,面对莫名其妙出现的黑烟,他从内心升起一股恐慌。恐慌变成寒意,很快传遍全身。
他忽然听到了先前的传说。在通向丰谷镇的路边树林里,有一座废弃的道观,那里面住着狐妖野鬼。
难道这些,都是死去的鬼魂?
想到这里,他猛地拔刀,另一只手,却催动马匹调头。
一团黑气急促奔涌过来,摘走了信使后背的包裹,信使挥刀向雾气砍去,整把刀好像砍进了泥潭,被巨大无比的吸力吸住,再也拔不出来!
而来时的路,也被大团的黑气笼罩,两团黑气迅速合拢,把信使连同马匹,全都裹在里面。
巨大的黑色雾气。向树林深处缓缓飞去,官道又恢复之前的样子,谁也不会想到,在不久之前,发生过惊骇的一幕。
吴秀才率领众多魂魄,劫走了信使,他们一直向前飞,到了长春观前面,这才停下。
信使早就昏过去,僵硬的手里,还握着那把闪亮的长刀。
定国王府内,屠苏志得意满,对这次的计划,他相当满意。只要这一次买卖成功,他就洗手不干,钱已经赚得够多了。
而且他现在已经是王爷,很多事情,也到了收手的时候。加上之前赚下的银子,数目相当可观,完全可以豢养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
任何朝代,军队都是国家在供养,而且绝对不允许私人豢养武力。就算是屠苏是皇子,也不能例外。
但屠苏必须这么做,国家的军队,是他不能调集使用的。调集使用军队的权力,始终在弘光皇帝手里。
有属于自己的军队,才能在皇位争夺中,占得主动。
只要掌握了军队,就可以为所欲为,到了那时候,别说小小的夏明河,就算是银衣候尹鸿蒙,也不能阻止我!
到了那时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有了强大的军队,我怕什么?
想到这里,屠苏得意的敲着桌子,发出嘚嘚的响声。
明河此时也在敲击着桌子,不过他用的是马鞭。他坐在十字路口的一家茶肆里,面前桌子上,摆着瓜子点心,魏通侧坐相陪。
两个人看起来很悠闲,似有似无的聊着,眼神有时会不经意向街道上扫一眼,然后很快收回来。
街道上跟往常一样,商户们开门迎客,有人赶着牛车,挨家挨户收集着放在门口的木桶,这些木桶里面,装的都是隔夜的粪便或者尿液,有专门的人收集起来,然后运送到官府指定的地方。
地方的官兵,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打着哈欠在商户拿走烧饼或者油条,很多商户都保持沉默,偶尔有人伸手要钱,那些官兵马上把刀举起来。
简直就是土匪!
明河暗暗骂了一声,这些白吃白喝的官兵,都是地方官府的武装,很多人都是临时征用,朝廷也不会给他们开薪水。所有的银子,都是当地官府想办法。
所以这些人虽然是兵,生活却并不能得到保证,军饷经常不能按时发放,出来迟霸王餐,就变成了经常地事情。
如果只是吃霸王餐,还是好的,有的人吃完之后,还要敲诈点孝敬银子。
对面的一间烧饼铺子,两个兵卒对店掌柜拳打脚踢,只是因为吃喝之后,店家没有主动孝敬二两银子。
那两个人,并没有穿着官兵的衣服,之所以被明河认作官兵,只是因为这两人口口声声,都是老子当兵,为你们卖命,要你二两银子,又算什么?
如果今天事情顺利,做完之后,我一定要把这些害群之马全都清除出去!明河很想动手,却又不想因小失大,转头看向别处。
魏通忽然站起,向屋子后面走去。然后很快又回来,继续喝茶。
看着挨打的店掌柜,很多人都露出敢怒不敢言的神情。他们只是商人,追逐银钱,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丰谷镇地方虽小,却势力错综复杂,没搞清楚情况之前,没人会站出来。
清脆的马蹄声响亮。由远及近,很快来到,居然是丰谷镇军营的人。一名武将,带着两个亲兵。
他们直接冲到烧饼铺前。驻马,抽刀。
唰唰两刀!
两个兵卒马上倒地,每个人的腿上,都是鲜血长流!
“夏将军有令,以后再骚扰百姓,全都砍了!”那名武将大声说道。围观的商户,几乎同时大声鼓掌。
“夏将军英明神武!”
“早就该这样了!”
明河微微一笑,看着魏通。“魏将军有心了。”
“我也看不惯这些人,若不是情况特殊,就亲自上去动手了!老百姓乃是国之根本,军之根本,没有老百姓帮扶,如何打胜仗?”
明河微笑,向魏通竖起大拇指。
他的笑容忽然凝住。风中传来悦耳的驼铃声,从声音判断,驼队应该还在三里之外,明河猜测,这支驼队,至少也要有三十头骆驼。
又过了一会儿,魏通也放下茶杯,向西边张望。眉头稍稍皱起。
“三十头骆驼。一盏茶之后,头驼出现。”明河微笑着说道。
魏通没说话,给自己满了一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