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世子久等,是本殿失礼了。”慕长安脚步未停,闲庭漫步般走向石桌处。
正在给自家主子布置桌案的容易闻声抬头瞧向声源处,微微偏头对着旁边的容成小声嘟囔道,“我说的没错吧?”
当日在回南城容易是远远瞧过这位名誉大翌的尊贵郡主一眼的。
待容成从襄阳匆匆改道浔阳前来与他们汇合后他就告诉容成他瞧见了三年前一跃成为美人榜第三位的长安郡主。
其人其姿惊为天人,这个词儿是容易脑子里仅有的几滴墨水儿了。
容成面色无波,在他身旁动作极小地狠踹了他一脚。
他是军人,打人痛处最是擅长,果然容易疼得一个激灵顺势跪下行礼。
“给郡主请安,修将军安好。”
简直不是一般的机灵。
声音洪亮,听着便是精神气十足,连修昭都禁不住斜眼瞧了他一眼。
“都起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都挡在这儿做什么。”
少将军吩咐的自然是九章王府诸人,全然一派鸠占鹊巢的主子样,方才被他留在此处的亲卫林木强忍下掩面的冲动。
修昭话音方落,便闻一年轻男子之声,“本是阑不请自来,得郡主海涵。”
满院子的见礼之声在前方玄衣男子起身转过来后消散开来。
这是慕长安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誉满天下的清贵世子。
她禁不住步子微顿,眼神澄亮地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十分自然地赞道,“君美甚”。
仿佛不过是对着糕点师傅在夸他一道茶点做得十分美味,而男子身后的一群人,早已惊掉了下巴,他们听到了什么?
荣宸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她教导长安自来也少有束缚,秉承随心而处。
这一点上,长安与修昭极像。
女子声音柔和清亮,容景阑闻言,却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迈开步子,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虽是自幼被夸赞奉承惯了的天之骄子,可也从未有人如此直白地当众夸他美甚。
不管放在何时何处,在何境地,此举此言都是冒犯,可容景阑从她面上寻不出任何敷衍之色。
待慕长安提步近前落座,大大方方瞧向他,这方才看清他眼形修长,眼尾细长略弯。
竟是一双桃花眼。
这时慕长安心中甚至隐隐有些理解了为何旁人口中的容世子总是面色肃杀,性子淡薄不近人情。
若这么一副好相貌再配上一副好脾性,那足以传享后世的一段掷果盈车的佳话怕就不止沈行知一人了。
容景阑与面前的女子短暂对视后便回身在原位坐下,淡道,“不及郡主风仪”。
仿佛刚才的冒犯失礼都未曾发生过,仅仅只是他拜访,她寒暄。
眼前的女子方才闲步走近时,教他极突兀的就想起了幼时在父王书房里曾见过的一则风物野史。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
当年那个一腔孤勇的倔强小姑娘长大了。
回南遭袭,他接报便千里驰援大败南西联军。
后因东北诸国作乱,他匆匆进府给九章亲王夫妇敬了香便准备转道发兵乌桓平叛。
还未出城便闻长安郡主入回南的消息,彼时,他不知是她,星夜发兵。
那是第二次错过。
而第一次,是赢渠草原,她不告而别。
容景阑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天姿灵秀,意态清冷,眉目间已难寻当初的意气与稚气。
可她还在,多好。
眼瞧着他二人自坐下就沉默不语,修昭没好气道。
“那两位长得好看的,您二位商谈要事,可需要本公子回避一二?”
说到要事二字,那真是字正腔圆,念得极重。
“有劳移步。”容世子十分理所当然。
“你……”
修昭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不要脸地顺水推舟。
本只是一句玩笑话,意为催促他赶紧有事儿说事儿,尽快走人,却不想这姓容的十年如一日的不讨喜。
然而说出的话,覆水难收,再如何,少将军行走在外也是要面子的。
“林木,留下保护郡主!”
修昭说完看了两眼长安,瞧着她盯着手中的茶盏毫无反应,冷哼一声沉着一张脸转身便走。
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沉稳如容成,此刻也不禁在心里想,留下这么个大个子杵在这儿,算哪门子的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