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灿烂的容家小郡主一边说着,一边笑着,仿佛她现在就已经长大了,且已经变美了似的。
而正开心的她自然也是全然没有看见她身旁的柔姐姐悄然间已然通红的面色。
等到容小郡主听见她柔姐姐那一声柔婉的见礼声,“柔儿见过世子,世子万福金安。”
容小郡主的笑声戛然而止。
等到这位容小郡主僵硬着身子缓缓转过身来,首先映入她眼帘的便是她家哥哥那一双不怒自威的眸子。
母妃曾跟她说起过,说她哥哥生了一双极为难得的桃花眼,可好看了哩!
难得容小郡主此时还有闲情逸致一眼不错地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观察她家哥哥的眼睛。
此处有来往禁令,时常出入王府的这位柔小姐不应当不知道。
既如此,这就是明知故犯了。
是以容景阑仿若未闻,只是对着幼妹威胁道,“你这是又想让母妃亲自给你做一道笋子炒肉了?”
如同各行各业都有各自不同的行家话一般,笋子炒肉,是容王府里特意针对容小郡主而诞生的行话。
一瞬间,向来反应慢的容小郡主竟然难得的反应快上了一回。
容小郡主立马就收回了视线,兀地就从原地跳开了,离她家哥哥远了一步她才开始控诉道。
“是哥哥向母妃告密的!”
即便是在一旁当木头桩子的容成也不得不感叹于自家小郡主如此快速地规避危险的下意识动作。
容小郡主说完了更是十分笃定,不管她哥哥认不认,她都认定了是她哥哥害她被母妃从狗洞旁边提溜回去揍了一顿的。
“如果你不想还有下一次,现在也可以不离开。”
年轻的世子十分坦然地承认了,并且还见缝插针再一次地威胁了幼妹。
小郡主闻弦歌而知雅意,这点儿眼力见儿她还是有的。
再说了,夫子也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是以当时当刻的容小郡主拉了她还在行礼的柔姐姐转身就跑开了。
“世子又把郡主吓到了。”
等到小郡主带着不速之客跑了,一旁的容易方才嘟囔出声。
容景阑恍若未闻,径直折身就往里面去了,容成紧跟着自家主子的步伐,半点余光也不带留给容易的。
而另一头的正院里,送走了客人的容小郡主已经率先开始告状了。
“母妃,哥哥不仅凶我,还凶柔姐姐!我们一家人不在乎虚礼,但是哥哥这样把柔姐姐吓跑了,很失礼!”
说完还生怕她母妃不知道她哥哥到底有多“罪大恶极”,忙不迭又重重地补了一句,“哥哥这样太失礼了,他把柔姐姐吓坏了!”
容王妃也想起了柔丫头临走时眼眶泛红的模样。
自个儿亲生儿子的性子她又是再清楚不过了的,此刻容王妃心里略一合计之后,心里也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世子爷您来了!”
外间的声音打断了容王妃的思绪,她听清是儿子来了,站起身来便往外走去迎儿子。
容王妃心里是极为想念这个孩子的,只是这孩子刚回来得需要时间休息,而且长时间的军旅生涯,到底让这孩子和她生疏了些。
是以这些时日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请安,她并没有在其余的时间里见到她的儿子。
这会儿听说孩子来了,纵然是于理不合,她到底也是一腔慈母之心占了上风,遂迎了出去。
容小郡主要掉不掉的眼泪就那么顿住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母妃就这么扔下了她,她正准备哭啊!
母妃若是不这么着急,她铁定马上就能哭出来了的呀!
容小郡主正准备起身跟着她母妃一块儿出去,却不想方才撒娇卖痴跪伏在母亲身旁太久了,此时可能是有些腿肚抽筋了。
刚一站起来便差点栽下去,得亏房里伺候的丫头都是机灵的,忙不迭地接住扶稳了她。
容小郡主自觉有些丢脸,遂艰难地移开两步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准备等她母妃和她那位好哥哥进来。
等了好一会儿,容小郡主终于见到了她哥哥扶着她母妃进来了。
不等那二人走近,容小郡主决定要先发制人,“哥哥方才欺负我!”
哪成想她哥听了她的控诉之后就转身盯着她便问道,“方才我们见过面?”
涉世未深的容小郡主一瞬间就懵了。
她之前已经想到了好几种对付她亲哥的办法,甚至她都已经想好了若是母妃偏帮哥哥她该如何。
什么都想了,就是没想到她哥会睁眼说瞎话……不认账了。
“刚才哥哥见过我的。”容小郡主还不大愿意接受目前的局势,执着地说了一句。
“不曾。”她哥哥的执着不比她少半分。
“哥哥骗人!”想着母妃肯定是相信她哥哥,不会相信她的,可是她说的才是真的呀!
冷不防想到这里,这个认知让容小郡主再也忍不住了,她受不了这个打击,一时之间都带出了几分哭腔了。
但她是个骄傲的小姑娘,平常就是极少哭鼻子的,这会儿便是打定主意在一旁静观其变的容王妃都有些心疼了。
她的女儿是什么性子她是再清楚不过的,打小就没见她真正哭过几回。
虽然小丫头没有她哥哥那样聪明,但也一直是一个坚强勇敢的小姑娘。
是以,容王妃正准备出声,却见小郡主以极快地速度掩面冲了出去,众人一时之间都没成想到她会这样,是以也没人拦住她。
索性这容王府内铜墙铁壁,一时半会儿倒也不用担心她,遂容王妃只是遣了身边的奶妈子去寻那小丫头。
“母妃把你小妹惯坏了。”
“她还小。”所以您纵容着她情有可原,并不要紧。
容王妃自然是懂儿子的意思的,只是她手心手背都是肉,还是说了句,“你既然知道她还小,那万事都应该缓着来才是。”
“年纪小,更该明白轻重利害。”
这是在说那狗洞的事儿了,容王妃清楚,那事儿确实是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失察,若不是儿子回来了发现女儿时常瞒着她从那里出府。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
这没出事还好,要是万一女儿真因为那一个狗洞出了什么事儿,那简直才是叫要了她的命啊!
她当时盛怒之下,杖责了许多人,也发卖了许多人,但犹还不解恨,近两年这府里她没什么心思管,便给一些人惯出了毛病来了。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母妃保证。”
“您不可能在她身边永远护着她。”
“你想让你妹妹知道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什么事儿都有,母妃明白。”
“可是她现在还小哩,她只会认为她哥哥是这样的,她母妃又是那样的,她不会知道这世间有那样多的复杂心思,她也不能理解。”
容景阑无言,找了个位置坐下了方道,“她还小,母妃可以慢慢教。”
说这话时无端的却叫容景阑想起了另外一个小丫头。
彼时,她脆声威胁他道,“别动,你一动我就出声把人都引过来,大家就都别走了。”
这种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威胁方式真是让容景阑耳目一新的同时,也让他无比清楚地感知到,她说得出,也做得到。
她是真的不怕死。
至少当时当刻,她其实是想鱼死网破的心更为强烈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被什么东西给压抑住了。
这是个极有自制力的小姑娘,容景阑彼时那样想着。
“阑儿?”唤了儿子一声没被搭理的容王妃加重了几分语气再次唤道。
于是容世子回神了,“母妃说什么?”
虽然因为走神了没有听见他家母妃的问话,但彼时的容世子显得十分淡定自若。
“你方才在想什么呢?”
“一些军事防务。”
军事防务容王妃是不懂的,但天下慈母心肠都是一样的,“在家里就松快些,这些等你回营了再想。”
“是。”年轻的世子十分顺从。
“母妃方才是在说啊,你为何不直接告诉你妹妹,你是为了她好,一个姑娘家不带着人,反而从狗洞里钻出去,这样太危险了。”也不好看。
看着一向就寡言少语的儿子这幅样子,容王妃也知道他是不准备继续问她了。
于是彼时又不愿立刻结束母子之间这难得温馨的交心时刻的容王妃只得把方才的话重新捡了来说。
“她如今尚还未尝世事。”这世间道理与她说了,她听过了立马就能忘了,说多了,也不过是白费口舌,指不定还要被她嫌。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痛不在己身,所以常常事不关己,人小的时候,亲人的劝诫往往是极容易就成了不必要且烦人的唠叨话的。
容王妃对此自然是深有体会。
是以她儿子方说了个头,她便也就理解了儿子的意思。
“今日你若无事,便在母亲院子里一块儿吃吧?”
话虽是邀请,可应可不应的,然而容王妃显然是没给儿子任何拒绝的可能的。
“告诉厨房,今日世子在正院用饭。”容王妃也顾不得儿子就在旁边,忙不迭唤了身边伺候的人吩咐着。
“对了,让厨房记得把牛肉烤上,多多地抹上辣子!”她儿子喜欢吃肉,还喜欢吃辣,别以为不亲口告诉她,她就不知道。
“再熬一份牛肉药膳,多加些食材,把肉熬得软烂些。”她那女儿可是吃不得辣的。
“阑儿,你还想吃些什么?”
容王妃一脸慈爱地看着儿子,再过十二日,她儿子就又要启程回边境军营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