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洛捡起折子,有些不自主地发抖。折子上只有一句话,她却看得费劲,似个刚认字的孩童,一字一句地读,一字一句地扎进心里肉里。
右相。
萧衍。
穷奇道。
遇伏。
怒沙江……
身死……
奏折纸张在她手里皱成如她心般模样,她抬头,对上燕轲那近乎冷漠而残酷的眼神。
“臣……请赴禹州。”
“朕不是说了吗,你去了也……”
“臣!请,赴禹州!”
燕轲眼里的她,抖得如同那秋风中的一片落叶,不知是因为震惊,恐惧还是悲伤,眼中映的是他衣服的红色,红的刺眼,她在他的世界里,又被推远了一分。
她身上还带着这几日练武的伤,手臂上伤痕累累,还有些红痕未消,她的眼眶发红,却忍住一滴泪也不愿意落。
她确实是变了。
原先的那个女子坚韧,独立,鲜明地站在他的世界里,占据着他视线中最重要的位置。
如今这个女子依旧鲜明,却早已经不再存在于他的世界里,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她的笑,她的泪,她的一切都不是他的。
常洛那个女人……原先在帝京就处处与他们家作对,心高气傲,如今他们落魄到如此境地,也有这女人的一份,竟然还穷追猛打,连他们家的人都不放过。
带着东西回去,一进门,看见的还是那清寡的饭,他心里烦躁更甚,将包袱往桌子上一扔,重重一声,姜绮和染柒同时向他看过来。
“天天这些,不饿死也被恶心死了。拿这点钱买点好吃的行吧?”
染柒打开包裹,眉头一皱,“哪来的?”
“你不是嫌我没本事吗,爷进城要的。”
染柒神色一变,“你去找皇甫岭了?”
“是又怎样?”
染柒探头出去,回来指着姜绍大骂,“愚不可及!如今风头正紧!你还去找皇甫岭,让人发现你们就完了!”
姜绍满不在乎,“那又怎样?我还在他府里看见常洛了,这不照样好好的吗?”
姜绮听见这个名字一下子炸了毛,“你看见常洛了?”
“看见了,那女人现在好不威风,看着都惹人烦。”
染柒在屋子里来来回回,低喃着要完要完,冲到里屋就要收拾东西。
姜绍嘁了一声,“大惊小怪。”
皇甫岭盘坐在地上,人到中年肚子上堆出赘肉,让他这个姿势显得有些困难。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常洛,不由地再一次仔细打量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女子。
气纡尊贵,和一般的贵族女子乍一看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那气质分外凌厉。若是没有经过昨晚的那件事情,他想必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女子能做的出来这样的事情。便是他,十七岁的时候怕是还在走南闯北,给别人手下做工。
“皇甫老爷,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常洛四处看了一遍,很是叹惋,“这大牢里怕是连皇甫老爷宅邸的千分之一都难抵,当真是委屈了。”
皇甫岭艰难地移动了下有些肥胖的身体,“大人那日看见姜家的公子进了寒舍,就将他抓了过来,光以此就可以定草民的罪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非也非也,本官要姜家那两兄妹也没有用,要皇甫老爷你的性命也没有用。本官和潜蛇有夙仇,只想将这城中潜蛇的苗子悉数拔出而已。本官倒是很想问问皇甫老爷,这做生意做的好好的,为什么偏偏要和潜蛇这帮人掺和到一起。”
皇甫岭笑了笑,连带着身上的肉都在颤,“商人向利,什么地方有利益就往什么地方去。这露州地界是潜蛇的地盘,知府是潜蛇的人,草民要想在这儿谋财路,就得靠他们在这儿的关系,船帮交通控在他们手里,草民不结好他们,就没的商路可走。跟他们打好关系,我这去哪儿的路都通,朝中也好,民间也罢,就没有草民走不通的路。换做是谁,也会如草民这般做。”
她到露州之前,倒是从来都不知道潜蛇的势力究竟渗透到了什么地步,萧衍与她说的,兰昌郡的船帮尽是为潜蛇所掌控的时候,她已有些震惊,如今看来,整个露州,竟都是如此。
“皇甫老爷既是奔利,如今再和潜蛇做生意可就不划算了。姜家倒,潜蛇在朝中没了依托,如今本官和右相来了这州府,势必要整顿这边的潜蛇势力。皇甫老爷是想就此带着包藏疑犯的罪名上断头台呢,还是想跟原先一样照常八方来财呢?”
皇甫岭听出来常洛这是要收买他,撑着身子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身上那一身明缎,在这牢狱之中揉搓得皱皱巴巴,蒙了一层灰上去,让他看上去略略有些狼狈,不过也只是略略罢了,他十五背井离乡,在客栈里打杂,十七岁跟着茶商跑遍大江南北,有赚的钵满瓢盈的时候,分他些肉吃,也有赔得血本无归的时候,连着一个月吃窝窝头,这么些年,他靠自己一步一步打拼出来,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什么样的风浪他也见过,什么样的苦头他也吃过,说是明天让他上断头台,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但他偏偏不想死。
今日站在他面前的要是个别的什么人,他或许会是另外一个选择,但今日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子,让他有了想要尝试不一样道路,不一样追求的想法。
“常大人想让草民做什么,说吧。”
常洛和皇甫岭商谈完,就要从牢里出去,这牢里阴气太重,再加上这几日确实已经秋凉,她这几天频频地往这儿跑,一待久了就觉得寒气从脚底往身上钻。
她转身安顿牢里的衙役给染柒和皇甫岭填上床被子,上台阶的时候,看见那投进来的阳光里,走下来一个人。
“你来做什么?”
“来看你完了没有。”
常洛把他往外推了一把,“完了,走走,出去吧。”
“我还想看看姜家那两位,自你抓了他们,我都没见上一面。”
“啧,有什么好见的,又不是没见过。”
萧衍旋身,错开她推他的力,凑了过来,“怎么这么不想让我看见?莫不是吃味了?”
“咳。”
两人同时抬头,就看到不远处陆陌有些尴尬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干咳了一声。
“那个……宋知州府里的东西已经清点好了,来跟两位大人说上一声。”
常洛把萧衍往旁边推了一把,走到陆陌身前,“知道了,辛苦了。我听说陛下的任命已经到了,恭喜啊。”
陆陌努力无视那道仿佛要刺穿他的视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假,“多谢常大人,还不是多亏了常大人。没什么事的话,下官先行告退了。”
皇甫岭听出来常洛这是要收买他,撑着身子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身上那一身明缎,在这牢狱之中揉搓得皱皱巴巴,蒙了一层灰上去,让他看上去略略有些狼狈,不过也只是略略罢了,他十五背井离乡,在客栈里打杂,十七岁跟着茶商跑遍大江南北,有赚的钵满瓢盈的时候,分他些肉吃,也有赔得血本无归的时候,连着一个月吃窝窝头,这么些年,他靠自己一步一步打拼出来,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什么样的风浪他也见过,什么样的苦头他也吃过,说是明天让他上断头台,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但他偏偏不想死。
今日站在他面前的要是个别的什么人,他或许会是另外一个选择,但今日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子,让他有了想要尝试不一样道路,不一样追求的想法。
“常大人想让草民做什么,说吧。”
常洛和皇甫岭商谈完,就要从牢里出去,这牢里阴气太重,再加上这几日确实已经秋凉,她这几天频频地往这儿跑,一待久了就觉得寒气从脚底往身上钻。
她转身安顿牢里的衙役给染柒和皇甫岭填上床被子,上台阶的时候,看见那投进来的阳光里,走下来一个人。
“你来做什么?”
“来看你完了没有。”
常洛把他往外推了一把,“完了,走走,出去吧。”
“我还想看看姜家那两位,自你抓了他们,我都没见上一面。”
“啧,有什么好见的,又不是没见过。”
萧衍旋身,错开她推他的力,凑了过来,“怎么这么不想让我看见?莫不是吃味了?”
“咳。”
两人同时抬头,就看到不远处陆陌有些尴尬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干咳了一声。
“那个……宋知州府里的东西已经清点好了,来跟两位大人说上一声。”
常洛把萧衍往旁边推了一把,走到陆陌身前,“知道了,辛苦了。我听说陛下的任命已经到了,恭喜啊。”
陆陌努力无视那道仿佛要刺穿他的视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假,“多谢常大人,还不是多亏了常大人。没什么事的话,下官先行告退了。”
“皇甫老爷既是奔利,如今再和潜蛇做生意可就不划算了。姜家倒,潜蛇在朝中没了依托,如今本官和右相来了这州府,势必要整顿这边的潜蛇势力。皇甫老爷是想就此带着包藏疑犯的罪名上断头台呢,还是想跟原先一样照常八方来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