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知道,严宽心中爽快没持续片刻,侧过去的眼神儿,陡然瞧见了报纸二版的一副图片,图片上印着的正是人围着圆桌在签订着什么协议,仔细一瞧,中间那个年轻人可不就是那位活土匪薛助理,而围坐在活土匪两侧的正是那新加坡的陈老板和港岛的李老板。
一见这图片,严宽的眼睛就追着字去了,刚扫了几行,他脑一嗡,喉头一甜,方下去的心潮,又涌了上来,冲得脑仁儿一酸,便晕死了过去。
却说,周道虔瞅见严宽昏死,方撑起的胳膊一软,又爬到在严宽宽肥的身,恰好让神魂不定地古锡名行了进来,瞅了个正着。
古锡名瞧见这二位的造型,一股凉意从脊梁骨里腾了起来,顺着尾椎,直直钻进了心里,霎那间,脑海里就迸出了那个不好的词儿,心中惊叹周书记的恶趣味,脚下更是不慢,闪身就要朝外避去。
熟料,周道虔余光早扫中了他,瞧他离去,心下不解,嘴上却先喊开了,“瞎了啊,看不到人倒了,赶紧送医院,送医院……”
这短短一天,周道虔可谓是遭遇了人生中的最烦乱,心情从大喜到大悲,从高傲到屈辱,再到现在扯不清的杂乱,种种烦扰交织,这会儿,他呵斥古锡名的声音,简直都有些歇斯底里了。
古锡名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他在会议室瞅见张彻时,就料到严宽会倒霉,没想到竟倒霉到这种程,竟直接被周书记给虐晕了,这该是何等的惨烈。
“看来这个行署副专员的位,是真没那么好坐啊!”
一念及此。古锡名陡然惊醒,这个位哪里是不好坐,分明就是杀人的刀啊。前有夏邑,后有张彻、严宽。这位哪位不是赫赫有名,叱咤一方,可一盯上这个位,全部灰飞烟灭,何其凶恶,心中暗道,“活土匪就是活土匪啊,看来。谁想踩着他上去,都得自个儿先横着出去啊!”
………………
六楼中央拐角处,听见周道虔那疾厉的喊声,戴裕彬笑眯眯地看着满面迷糊的江方平,朝六楼最左端周道虔办公室所在的方向一指,“江主任,那边的情况,看来比咱们想得还严重,咱们该撤了啊,没听见都在叫送医院么?”
江方平脑里乱糟糟一片。始终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唯一清楚的是,自家那位年轻长。貌似又反败为胜了,因为若非如此,眼前的这位戴秘书,哪里来得镇定和看热闹的闲心哟。
心中揣着怀疑,江方平脚上自然不慢,一上几乎小跑着返回薛向办公室的。
“长,你们瞒得我好苦啊!”
一进门,江方平就对着正在书橱里拾掇茶叶的薛向喊了起来,“还有小戴。什么时候也得会卖关,藏机灵了。也不知道瞧瞧告我一声,您二位瞧瞧我这眼泡。还有满嘴的水泡,这都是急得呀!”
嘴上虽然抱怨着,声音里却充满了欢娱,杜工部有诗曰: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大概就是江方平此时心情的最真实写照。
薛向往杯里洒了几粒茶叶,转身笑道:“你江主任可别冤枉人,你问问我和小戴从回来到现在,有没有片刻闲暇,倒是没瞧见你江主任来寻我们,莫不是瞧见我这条大船要沉了,在想着赶紧和咱们划清界限。”
薛向这句玩笑话一出,江方平立时就变了色,挣着脖要跟薛向讲道理,一只手还霸住暖水瓶,不让薛向倒水,非要薛向给他道歉,恢复名誉。
得胜归来,薛字头的旗号又响亮了不少,人心中也俱都欢喜,有此没大没小的热闹,也是正常。
人热闹了会儿,江方平想起了正事儿,便又追问薛向这袖里乾坤的戏法,是如何变的,不待薛向答话,戴裕彬先抢过桌上的蜀中晚报,拍在了江方平面前。
江方平接过报纸,瞧到紧要处,便低声诵读了出来:“昨日晚间晚六点十分,锦官市人民广场,上映了一场精彩纷呈,惊心动魄的影片,该影片……由此可以看出,在为民谋福利上,我们的地方领导人爱动脑,肯动脑,挥主观能动性,创造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招商引资的奇迹……本报获悉,德江方面已同新加坡天龙集团,港岛的德盛集团,达成了万元之巨的投资意向协议……”
读着,读着,江方平声音都带着缠斗,忽然视线从报上挪开,盯着薛向,眼里充满了崇敬,“还是长好手段,我江方平这些年,碌碌无为,二十多年的功业,加在一块儿也比不得同长入山拍戏的那天,那天就是累死,我也值了,万人民币啊,两座山峰活了,德江的经济恐怕也得活了!”
感叹罢,江方平扫见报纸中央的某个字,忽道:“长,这么好的消息,怎么上的是晚报,按这报纸上描述的壮观场面,就是上蜀中日报,我看也绰绰有余了吧。”
江方平话音方落,薛向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江方平不知道自己的问题,犯了哪种禁忌,便抬眼小心地朝戴裕彬看去,后者摇摇头,示意不知。
薛向瞧见二人的小动作,叹道:“能上晚报就不错了,事情只怕是难得一帆风顺啊!”
的确,薛向又想起了中午接到萧依依的那个电话。
原来,今日一早,严宽,徐吉利等人在鸿运招待所薛向房间门口等候的时候,薛向和戴裕彬已经出门去了,去的地方也确实是宝龙酒店,不过,薛向没得酒店内,而是在去之前,就和陈,李二位老板,电话约好了,在宝龙酒店不远处的茶室见了面。
薛向之所以一大早去见李,陈二位老板,便是因为昨晚听戴裕彬传信说,严宽正在偷摸给周道虔通风报信,又咂摸了戴裕彬转述中严宽的言辞,薛老哪里还不知道周道虔是个什么心理。
一边痛恨周道虔因私害公,辜负德江人民,一边,薛老心中也憋着劲儿,要狠狠抽周道虔一耳光。
所以,他才一大早约了李、陈二位老板,便是为了签订这个投资意向合同。
因为,昨晚双方虽言谈甚欢,且也互相信得过对方是真心合作,可薛向要将这份信任,传递给德江诸位大佬,却是千难万难,他薛老若不带回真东西,只怕任凭他说得天花乱坠,人家也以为他在胡言乱语。
所以,国人最认的白纸黑字,则就能承载这份信任了。
因为是投资意向合同,而非是正式合同,陈,李两位老板,也没什么迟疑,当即就签了,毕竟,即便是随后对投资有某方面的微调,届时,也可在正式合同上列出。
不过是举手之劳,就能让薛向这位注定在仕途上前途远大的俊杰,欠下一份人情,这二位精明的商人自然是何乐而不为。
而早在签订这份投资意向合同的前天夜里,也就是薛向吩咐戴裕彬离去后,薛老就拨出去一个电话,那个电话正是拨给萧依依的。
因为,他薛老既然憋着劲儿要打周道虔的脸,靠的无非就是占据消息不对称的有利因素,而当晚放映时,萧依依一个电话过去,就叫来了蜀中报社的采访车,显然省报的编辑部里,对这个新闻爆点很满意。
如此一来,上蜀中日报的概率就大,可一旦当晚的新闻上了蜀中日报,薛向所拥有的消息不对称的优势便丧失了,他还如何阴周道虔,孔老虎等人。
所以,他当晚给萧依依去电话,就是拜托萧依依把稿压一压。
本来,以萧大记者的本事,是无论如何压不下稿的。
可萧依依惦记着欠薛向的人情,并打定主意在这次事儿上还干净,一咬牙,便故意装作失误,把当晚采访车拍摄的底片给毁了,就这样,才让编辑部不得不把稿压了。
直到今儿一早,薛向人签订合约时,萧依依跟报社承诺了将功补过,这才又带着人弄到了第一手人签约的照片,可是震撼姓却远远不如昨晚的数万人观影了。
当然,之所以稿没上日报,而上晚报,也非是因为缺了震撼性图片的缘故,而是省委宣传部曹部长了话,说省报是政治刊物,必须严肃,娱乐性相关的报道,尽量就不要上了。
如此一来,才安排了今日的蜀中晚报二版的一处位置,上了这个新闻。
而因为安排不了省报,萧依依心中有愧,所以,今天中午薛向方回办公室,她的电话便打了过来,通报了这个事儿。
而薛老倒是不在乎上不上哪份报,他当初叫记者,原本就是为了折腾声势,未免陈,李二位老板不下来观影,他好通过报纸的方式,将消息传递给二位老板。
既然昨晚,两位老板都来了,上不上报,对他意义不大,出名儿的事儿,薛老向来是惟恐避之不及。
而正是因为薛老事先按下了报纸那端的消息,又和李,陈二位老板补齐了这书面意向合同,才有了今日的完美逆袭,不能不说薛老用心,是越来越深沉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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