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一片安静祥和,暖暖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荫洒落在地,投射出斑驳的阴影,偶有鸟儿发出两声叽啾,清脆动听。
风很轻,掠过脸颊时带起几缕发丝飘动。
走在无边无际的广袤森林里,鼬不由得深呼吸了一口气,瞬间充斥胸腔的微凉让他觉得非常舒服。
他还活着,而且很健康。
虽然不是很懂四魂之玉碎片到底代表了什么,但想也知道肯定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因为他现在不仅复活了,就连身上的暗疾和旧伤也全都消失不见。
总是拥堵沉积在胸口的压抑感消失,时不时疼痛的脏器和总是发痒想要咳血的喉咙也不再有异常——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服地呼吸过了。
这一切都是白童子给予的……但是他现在不肯理他。
自知理亏的鼬不免心虚和愧疚,对上佐助时大段大段的道理到了白童子的面前就一句都说不出口,除了对不起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了想,鼬第二十一次出声道:“真的不肯跟我说些什么吗?”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的空气,就在鼬以为肯定得不到回复而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对方却说话了。
“你想要我说什么?”
终于肯跟他说话了,鼬松了口气:“什么都可以。”
“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些什么好了。”白童子望着前方,声音不带一丝起伏,“活着的感觉怎么样?”
鼬紧跟在白童子的身后,闻言抿唇,轻声道:“很好。”
“很好?”白童子轻哼了一声,“是吗?”
果然还是在生气啊。
鼬看着白童子的背影,漆黑的眼里情绪复杂:“对。”
白童子也不接着问为什么,而是说起了别的:“这个世界里不仅有人,还有妖怪,而四魂之玉则是所有妖怪都想抢夺的东西,因为有了它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妖怪中最强大是奈落,他是个半妖,半妖也就是人和妖的产物。他已经收集完了其他的碎片,而你心脏里的是最后一个,所以他肯定会想尽办法从你身上抢走这个碎片。”
“妖怪吗……我知道了。”鼬看着白童子,欲言又止。
“嗯,大概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找上门来,你记得保护好自己。还有,除非碎片被拿走,否则你就是不死的。现在的你不管怎么使用写轮眼也不会再对身体有任何影响。”
鼬看着白童子,点了点头:“嗯,还有吗?”
沉默了片刻,白童子又接着说了两句:“有的妖怪可以变成人,所以别随便救人。”
“好。”等了一会都没有等到白童子再开口,鼬再次出声询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白童子蹙眉,语气里带着些不耐烦:“你还想听什么?”
鼬摇了摇头:“没,只是想说如果你说完了,那么可以听我说话了吗?”
“你想说什么?”
“对不起。”
气氛一时间滞住。
白童子停下了脚步,他嗤笑了一声后转过身看着鼬,一双紫红色的眼睛里暗沉沉的,丝毫没有遮掩的把不高兴放在了脸上。
他微抬下巴,勾起嘴角,眼里是明显的嘲讽:“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不过说起来你又有哪里对不起我?你可是为我和佐助做了那么多事啊,佐助不知道,我难道还不知道吗?”
洗去一身血污换上鸦青色狩衣的鼬表情柔和,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红色发带束在脑后,额前落下几缕发丝,贴着脸颊更衬眉眼俊秀,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个气质温润的世家公子。
白童子眨了眨眼,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沉稳温和的人对待起自己来却是毫不留情,不仅高傲自大地强行规划两个弟弟的未来,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之铺路。
鼬直视白童子的目光:“一切的过错都是由我造成,所以我理应承担所有的后果,可最后我却发现,为此付出代价并且承担起这些后果的不只是我,还有你和佐助。”
白童子抿唇,没有回应。
鼬收敛眼神,向白童子吐露了一个除他之外谁都不知道的秘密:“我为佐助准备了别天神。”
“别天神?”
鼬点了点头:“别天神是当之无愧的最强幻术,可以直接侵入对方的大脑,永久而彻底地修改对方的意志,这个能力的拥有者是止水。”鼬抬眼望向远方,毫不保留地对白童子全盘托出自己原本的计划,“他的右眼被团藏挖走,而左眼则在死的时候留给了我。我在别天神里埋入了‘守护木叶’的指令,然后把它托付给了漩涡鸣人。”
白童子眯起眼:“托付给漩涡鸣人?为什么?”
“他一直锲而不舍地想要追回佐助,让佐助回到木叶,这同样也是我所希望的结果,不过他并不知道我把移植了别天神的乌鸦放进了他的身体里。只要他遇到佐助,并且碰到我的万花筒,那么藏在他身体里的别天神就会被触发,这样一来,中了别天神佐助就会依照指示回到木叶,并且守护木叶,成为木叶的英雄,好好生活。”
“碰到你的万花筒?”
“对,开启万花筒之后每使用一次视力就会下降一分,到最后就是完全的失明。我想让佐助开启万花筒,之后再换上我的眼睛,获得永恒的万花筒。永恒的万花筒就不会再有这些副作用,而且它会让佐助变得更加强大。”
“难怪你明知道佐助不想回木叶也不可能回木叶还依旧照着原来的想法继续做下去,原来是准备了另一重保障……那么我又一次地打乱了你的计划?”
鼬闻言反而勾起了嘴角:“幸好你打乱了我的计划,没有让事情朝着我所想的那样继续发生下去。”
“什么意思?”
“我死的时候佐助很诧异,很彷徨,杀死我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多高兴。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能够从他的话里分辨出来,他是想要原谅我的,只要我说出真相。”
“然后呢?”
鼬叹了口气:“我杀死父母的时候他们对我说理解我的选择,会原谅我,而一直恨着我的弟弟在只摸到真相边缘的情况下也努力地试图原谅我。”
“最后的时候佐助问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也在想……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为了和平,为了木叶,为了保全宇智波一族的名誉而选择了灭族,我对不起宇智波,对不起族人,对不起家人,我一直觉得我唯有一死才能赎罪,才能解脱,可我死了,一切的罪孽却不会到此为止,不过是换人背负这一切的后果而已。”鼬看向白童子,“而这里所谓的继续背负的人,就是你和佐助。”
“我想让佐助变强,让他成为木叶的英雄,然后守护木叶,快乐地在木叶生活;我希望你成为普通人,普通的忍者,在忍村里过无忧无虑的生活……我希望你们都强大而快乐,可最后却发现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说到这里,鼬自嘲的笑了笑,“只有我觉得那样的你们是快乐的,我曾痛恨厌弃宇智波一族,因为他们高傲自大,愚昧万分,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总是隐瞒着一切,却没有想过,也许早点对你们说出来会更好一点。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思考,你们当然也有你们的考量,我不该把我的思想强加到你们的身上,也不该让你们按照我的想法走。”
“所以,幸好有你在,才没有导致后面的事情发生。”
鼬看着白童子,漆黑的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鼬还想说,我一直都知道你在旁边看着我,所以那句最后一次,不仅是对佐助说的,也是对你说的。
他想说,他那句话的意思是,那是他最后一次欺骗佐助,也是最后一次丢下白童子。
死后的事情根本不是他能够预料到的,就像他永远也想不到会来到这个满是妖怪的地方,会来到另一个世界。
他不是他以为的那么厉害,也做不到真的操控一切,所以他为什么不早点醒悟过来呢?为什么一定要一手为自己最在意的弟弟们带来痛苦呢?
“以后,我会永远陪着你。”他微笑地看着白童子,漆黑的眼里满是柔和,“还有……谢谢你。”
白童子站在原地看着鼬,嘴唇紧抿如同一条直线:“为什么突然想通了?”
鼬弯了眉眼,语气里是如释重负的舒缓:“只有当死亡降临的时候,一个人才会看到真正的自己,而我,在最后的时候看清了自己。”
掩藏在衣袖里的手缓缓握紧,白童子看着鼬,随后撇过脸,转身往前走:“知道了。”
前方的路开阔而敞亮,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和漂浮的白云。
鼬终于丢弃了那个沉重而阴暗的外壳,卸下了一直禁锢着他的枷锁,重新生活在了阳光之下。白童子觉得这样的鼬很好,真的很好。
白童子望着远方,心情不错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而且很多。”
关于那六年,关于弥也和白童子,关于这个世界……他确实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要知道。
“那你问吧。”
“白童子。”
“嗯?”白童子条件反射地转头,入眼的却是一片刺目的光影。
随后视角立刻颠倒错乱,转动眼珠,他看到了四散在空中、碎成一块块的身体,还有脸色煞白僵立在原地的鼬。
那句白童子难道不是鼬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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