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邹珩道。
听见谈槿的声音,邹珩定下心绪,这才开灯。
屋内谈槿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他,很平静,如一潭水,不见底。
邹珩突然发现自己看不透谈槿在想什么。
“放心,录音还在,我没让别人碰过。”邹珩道。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除了参与此时的人,基本上已经没有人还记得了,你又何必去找他。”
若说昨天邹珩去找程旷旻还有理由,那今早回去就只能说是意气使然。明知没有结果,却还要去做,那是蠢。可偏偏,一向沉稳的邹珩就这么做了。
“你父亲……”
“我没有父亲,从小就没有。”谈槿截断邹珩的话道。
谈槿的决绝,使得邹珩挂在嘴边的话愣生生憋了回去。
“也对,换作是谁都不会接受吧。”邹珩心道。
进到屋内,邹珩见桌上的早餐仍是早上他离开时的样子,不禁皱起眉头。看着谈槿嘴唇微白,说话都不如昨天有力气,这架势,分明是一天都还没吃东西。
“外面降温,有些凉,穿衣服下楼。我看着旁边的饭店不错,想吃什么?”邹珩道。
“不吃了,回营地吧。”
谈槿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邹珩进来的前一刻,她还想着邹珩怎么还不回来。可见到邹珩,心里就突然有些不舒服,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恶劣得很。
“明天吧,就在外面多待一晚上,好吗?”邹珩道。
邹珩的手机随着他话音落下而响起,看了一眼打来电话的人,他不得不出去接电话,留下谈槿一人在房内。
而谈槿,还在惊讶于邹珩话语中的请求。听到邹珩这样说话,谈槿的第一反应就是营地出事了。
一时之间,刚见到邹珩的烦躁情绪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营地的担忧。
邹珩许久未归,谈槿哪里还能坐住。
刚走到门口,门便从外面被人拉开。
邹珩面露疲态,却还笑着面对谈槿,征求谈槿的意见。
“你都这样了,我怎么可能还强求你回去。”谈槿扶着邹珩进屋。
不扶还看不出什么,谈槿这手一握上邹珩的手,才发觉邹珩的手如冰般凉。
往日,邹珩的手都是温热着的,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邹珩,你这是怎么了?”谈槿急忙问道。
“不要急,等坐下来,你听我慢慢说。”
彻夜未眠,一日未食,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样消耗。
邹珩不会对谈槿示弱,只好以其他方式转移谈槿的注意力。
“我听舅舅说,那个欧竹死了,凶手是周展逵。”
一句话,引起谈槿注意,却没有让谈槿忘记邹珩身体的异常。
“先把这事放到一边,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谈槿再次问道。
谈槿向来不会因为小事而误了正事,由此可见邹珩的身体情况于她来说并非是无关紧要的事。想到这里,邹珩也不知他是该为着谈槿对他上心而高兴,还是该为自己没能成功转移她的视线而烦恼。
但无论是高兴还是烦恼,眼前的追问邹珩都是逃不过去了。
谈槿的手探到邹珩的脸上,上下摸着。
“怎么还有些热?不行,我得去买个体温计再买点药去。”
谈槿刚起身背对邹珩欲出门,身子就感受来自后方的拉扯。念及邹珩的身体,谈槿没有挣扎,想着邹珩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只是没等谈槿转回身,邹珩手上突然用力,谈槿一个趔趄刚好倒在邹珩怀中。
邹珩紧紧抱着谈槿,不管谈槿说什么他都不肯撒手,像个孩子一样。
“我不吃药,你也不用走,就这样陪着我我的病就好了。”邹珩道。
有些任性,又有些孩子气,谈槿怕用力挣脱会伤着邹珩,无奈之下却也只能照做。
“谈槿,你听我讲讲有关于他的事,好不好?我今天听舅舅说了好多话,我也想说话,可却没人听我说。”
邹珩这句话,让谈槿彻底放弃了挣扎。
“好,你说。”
“我听舅舅说,他曾经也是一名军人,但是是没被记录在案,隐藏于人群之中的那种。我还从舅舅那听到了他和他妻子相遇的故事,很美,但也很凄惨,你想听么?”
谈槿拒绝的话到嘴边,却在看见邹珩眼睛的刹那点了头。邹珩大多数的时候都会将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正因如此,她在偷看邹珩的时候都会被发现。所以,她是见过邹珩望向她那温柔的目光的。
可谈槿却没见过眼前如此的邹珩。
目光柔和,将对她的爱意与宠溺毫不掩饰的充斥其中,而这中间又掺杂着心疼与抱歉。
“邹珩,你说吧。”谈槿道。
谈槿眼中闪烁的泪光没有逃过邹珩的眼睛,但邹珩没去问,只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他们是在一次任中相遇并且相爱,只不过因为他无法告知妻子自己的身份,再加上总有女子对他示爱,所以在出任务的时候时常会被妻子猜疑。渐渐的,他也就倦了。”
“可是,他们是相爱的。妻子无止境的追问虽然在不断消耗这份爱情,但两人却坚持下来了,直到他得知妻子怀孕。”
“对妻子和孩子的愧疚与思念,让他不断在任务中出错,以致酿成大祸。而这场大祸产生的影响,终于引到了他一直保护的妻子身上。孩子出世的当天,妻子便失踪了。”
邹珩的话说到这里,停顿片刻,他是在等谈槿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谈槿却什么都没有说,把头埋进邹珩怀中,与邹珩十指相扣,不断地摩挲邹珩的手背,以表示她还在听。
见此,邹珩便不再等。
“妻子的离去使得他性情大变,他把刚刚出世的孩子交给自己的弟弟,把怨念都放在了这个孩子身上,看都不看那孩子,转身离去。而后,踏上了寻妻之路。”
“只可惜,妻子没有找到,他的任务却先一步下达,他必须要去完成任务。也是因为接连不断的任务,让他无暇去找寻妻子。孤身一人,让他逐渐变得残暴、冷血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