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珩发现,自己小瞧了男子心性,更小看了他的能力。
从进屋直到刚才,邹珩都以为情况在他掌控之中。可直至看着男子此时脸上的淡淡笑意,他才发现一直被带动情绪的人,好像是他,而非男子。
邹珩想到这里,跟着男子的笑意笑出了声。
随后,双手微抬,为男子鼓起掌来。
“佩服。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到如此地步……方才是我说错了,你比沈天震该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才对。”
邹珩此时也终于明白了邹战平为什么会那样评价此人。
不过,邹珩知道自己被男子带动情绪,或许在某方面会判断失误,但有一点他是可以确定下来的,那就是这男子对身后两人的在意。
那种守护,并非能装得出来的,他们进来时男子下意识地张开双臂与两人后退也是习惯性地动作,掺不得假。
邹珩忽然起身,朝那三人所在的角落走去。他每前行一步,男子就会微微向后挪动一分。
“站住!”
在双方间距不过两米的时候,男子终于出声阻拦。但这样毫无威胁力度的话语,谁又会听进去呢?
男子见邹珩不停,随即威胁邹珩:“名单只有我知道,你若靠近,就什么都得不到。”
“我不靠近,你也没打算交给我。既如此,靠近与不靠近有什么区别呢?”
“我会毁了它。”
“噢,原来名单此刻就在你身上啊。”
邹珩不慌不乱,缓缓停住脚步。
男子千防万防,却没能想到在这一句话着会泄露信息给邹珩。
不过,已经被发现,他也就没必要再掩饰。
“是,就在我身上,可你能那我怎么样?”男子大方说道。
“不能怎么样,只不过或许会让人走漏你在此处的消息,又或许在人找来之后要外面防守的人松懈一些,再或者……”
听得邹珩此言,男子不怒反笑,似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一样。
“你放心,我说的松懈可能和你理解的不太一样。我指的不是放松到让人把你们带走,而是不让他们拦着人杀你们罢了。”
如恶魔,如阎王,邹珩此刻全不像一个正常人。杀人这种事,是那样轻松的从他口中被讲出来。
“邹珩你……”褚爷爷刚出声,便被邹战平按住肩膀,随后对他摇了摇头。
“他,这……哎呀。”褚爷爷手掌一拍大腿,虽无奈但还是忍了下来。
“沈天震所引起来的公愤是怎样的,想必你们一家也清楚。将你们在这的消息告知给公众,会来打扰的人,可就远不止你所知道的那名单上的人了。交与不交,孰轻孰重,你自己分辨。”
“你什么意思?”一直躲在男子身后的中年女子突然开口问道。
邹珩好奇地侧身看了一眼那女子模样,想了想她可能会有疑惑的点,而后为她解释起来。
“阿姨可能是远离这个年轻的时代太久了,不太清楚一些改变。现如今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自以为道德标兵高高在上之人,那些人可不在乎什么祸不及家人那种道理。沈天震虽死了,但若还有生者在,你觉得他们会放过这种会让他们心情顺畅的机会?当然……”
“够了。”
邹珩话没讲完,男子已听不下去。
那些上一辈或许不太了解的,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名单,我不会交出去,无论是你们还是名单上的人我都不会。至于,至于你说的那些,你要是想做,那就去做啊,何必在这儿只说不做。”男子道。
“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不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被人骚扰与性命两者之间,我不难选择。”
“那不如,问问你身后两位女士吧。阿姨不明白,那位姑娘总该了解这其中的问题。”
邹珩将问题抛给男子的女朋友,所得到的收获,远超邹珩预期。
“给他,然后让他找人把我们平安送出国。只要回到则呐,我们就安全了。”姑娘果断说道。
“我不信……”
“我说给他。”
男子不可置信地回头去看那姑娘,那本该与他站在一边,在这种情况下无条件支持他的姑娘现在却毫不在乎他的感受。
“我见多了因为承受不住那种压力而选择自杀的人,我绝不可能会为了你去经历那些我本可以避免的生活。如果今天你不给,我想我们不如早早分开的好。”
女子所言,是现实,也是对男子最后的期待。
这一请求,或者说是要求,其实并不过分。他们所需要的,只是全身心的对营地之人的信任。
但也正是这一点,最令男子心有不爽,且被男子一直回避。这些日子以来,邹战平几人或强逼,或利诱……用过不知多少法子,他不是没有动摇过,可最后都坚持了下来。
邹珩只短短几句,却让他最坚实的后背有了裂缝,还是不可弥补的裂纹,这让他除了些许动摇之外更多的,是气愤。
“你就为了这个,想要弃我不顾,将我们的拥有过的一切全部舍弃?”
“……”
接下来的争吵,邹珩只作壁上观,专心摆弄起自己的手指。
儿女情长,不是不好,只是不该在这个时候显示出来。
邹珩再抬头时,男子的母亲默默从他的背后走出,绕过男子走到邹珩身前。可那男子却仍在质问姑娘,全没注意到母亲的动作。
“你可以和我解释解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吗?”女士轻声道。
不慌不乱,从容至极,眼前这女士哪怕在这种场合之下都没有丢去她的教养。
邹珩扶着女士坐下,举了些许例子讲给女士听。他也不是大恶之人,自然也不会逼人太甚,只挑了些情况轻些,但仍有震慑效果的事去讲。
听罢,女士点了点头,明白了许多。
“你很聪明。”女士赞赏道。
“只是些小聪明。”
“不,相比于这几日我听到的商谈与威胁,你的想法直逼人心。借那种事情令人心生恐惧,而后为你做事,虽说有些不道德,可你却达到了你的目的。这不是小聪明。”
“儿子。”女士轻唤的声音被男子争吵之声盖过,邹珩不得不上前去提醒。
这时,男子方才见到自己母亲已经坐在了他的“敌人”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