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珩被这一声叫回了神,神情还是凝重,不过比刚才那样让人几乎不敢发出声音的状态好了很多。
“你们先吃,我出去走走。”
说是晨间溜达,只是走走,邹珩出门的时候给江逢陌的电话是一刻没停,而且越走越远。
江逢陌的车还停在楼下,也就意味着他并没有走远。而天没亮就出来,附近又是停水停电,没有室内能待着的,能让江逢陌坐下或者活动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
由近到远逐一找去,在一处转弯的地方,邹珩听见了略大声些的吵闹。这吵嘴双方的声音,一个沉稳话不多另一个微微急躁,但都是他格外熟悉的。
“说了这么半天,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个时间邹珩也该醒了,快点回去吧。”
“那这电话……”
“没什么用处,挂了吧。”
邹珩到的晚,两个人之间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听着最后的几句话,邹珩轻轻抬脚远去,不打算让这两个人发现他。
“师爷……”邹珩念道。
两个人里,那沉稳的声音便是师彧。
师彧是已经回归到正常编制里去的人,想要从总营地那边过来西北一趟,除非有公务,不然就基本上没什么可能。
但这么远的公务,都有专人负责,师彧当时安排的职务根本和这些接不上轨。若非有必须过来的理由,没有人会这么折腾。
邹珩回到楼底下,由原路返回只是绕了个圈,装作只是不经意间遇见江逢陌,而不是刻意下楼来找他。
“我给你打电话,你那边一直在通话中,是有什么事?”邹珩问道。
江逢陌看着邹珩过来的方向,没有疑他,但又不想骗他,笑了笑应付过去,随即调开邹珩注意力,将话题转移到金汤那里。
“你去看看,我再走走。这两天有些不太舒服,可能是锻炼的太少了。”邹珩道。
做戏就把戏做足,邹珩总是会想得多些,不愿让人看出什么。
然而,江逢陌上了楼,他想要瞒下的那个人却没有随他的意借此机会离去。
就在江逢陌走远,看不到身影之后,师彧从暗中走出,正面迎向邹珩。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本来就没什么可躲的。当初没来的时候在暗中沟通也就罢了,现如今既然有机会见面了,就该把话说开才是。
邹珩也是没想到师彧会就这样直接出现在他面前。这两个人从大半夜说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不就是想要避开他,怎么现在又来这套?
本着顺其自然的想法,想着师彧和他也没什么仇,邹珩站在原地不进不退,看师彧一步步靠近他。
“还是老样子。”师彧道。
寒暄的话,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但两个人在同时尴尬起来,相视一笑。
时间虽然长,过去的感情还是在的,这样陌生的话未免太生疏了。
“你是下楼来找江逢陌的吧。”
“最近事情比较多,怕他出事。”
师彧似乎也对江逢陌这么小心翼翼有些意见,他最开始是要江逢陌保密,不提到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可也不至于做到像是做间谍似的那么谨慎。
不过都是自家人,他除了无奈受着还能怎么办呢。
“我听江逢陌说你们这边的事已经有了眉目,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结束了。我们,还是等你这边都处理好了之后再坐下好好聊聊吧。”师彧道。
“那到时候还要你通过陌哥来说,毕竟,要保密的。”
“你这小子……”
揶揄几句,师彧说他还有事在身要先行一步,邹珩这边也有个金汤在楼上随时都有可能醒。两个人同时转身,不需要告别,如同以往还在小组里的时候一样默契。
……
金汤还酣睡着,呼噜打的震天响,邹珩出去的时候还没这样,想来是真的睡熟了。
这么响亮的呼噜声,金蕊早就被震醒出来瞧了一眼,见是金汤,金蕊有些害怕,转身回去的时候差点没撞到门框上。
邹珩进屋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那种出于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是作不得假的。而金蕊的反应是弱势而不是强势的一面,也足以看出她心底无法克制住的恐惧。
“你和他不应该很熟悉吗?怎么,这么怕他。”邹珩轻声细语,像是在和自家的孩子讲话那般温柔,让人完全听不出他是在和一个站在他对立面骗了他不知多少次的人讲话。
金蕊听着,手指一抖不敢回头去看。
她怕金汤因为邹珩说话醒过来,听着那呼噜声没断下,一溜烟似的钻回到房间里去把门紧紧关上。
“有意思。”邹珩淡淡说着,心底开始盘算起来。
金蕊和金卯愚怎么说曾经也是合作或是家人的关系,不管现在两人之间如何,都是无法改变过去的。
而金汤是金卯愚的亲信,那也就是说金蕊一定和金汤打过交道。金蕊过去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自以为老娘天下第一的那些“辉煌”,邹珩从江逢陌那听来了一些。
这么样一个人,会在潜意识中害怕金汤?
邹珩越想越觉着把金汤从金卯愚那救出来,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说不准利用金汤,他还能在金蕊身上有些意外收获。
也不知道是昨晚真的累了,还是神经绷得太久了,金汤这一睡足足睡了十多个小时,临近傍晚的时候才逐渐转醒。
而能醒过来,并非是他想要醒,是他那肚子是在受不得饿,这才不得不醒过来想找些东西填饱肚子。
四周都是陌生人,金汤前一刻还是昏昏沉沉,后一刻立刻惊醒,也顾不得自己肚子饥饱。
很显然,睡得时间太久,让他在醒过来之后需要些时间缓冲。
“那个……谢谢你们。”金汤在看到和他接触过的人之后,终于恢复了大脑空白的那一部分记忆。
说完,腿上的疼痛夺取了金汤对自己注意力的控制,他的腿伤养了很久,不过一直没有完全恢复。睡了将近一天没有吃过药,让他根本无法不去在意腿上传来的痛感。
年纪大了,多少都对疼痛敏感一些。
金汤也不客气,在没人问他的情况下报了几个药名,那是他最近常吃的几样药。
“邹少,买吗?”一人到邹珩身边站住问道。
“先等会。”
邹珩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金汤的腿伤现在只是让他感知到痛,而不是立马会要命,这个时候用来问话再合适不过。
他不是什么善人,救金汤就是为了让金汤吐出有关金卯愚的罪证,怎可能放过这个最佳时机。
“金汤,你跟在金卯愚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想金盆洗手,以金卯愚好面子讲义气的性格,不说送你什么,但也不该囚禁你。想来,你手上掌握的东西不少吧。”邹珩缓缓走着,绕着金汤躺着的沙发走了一圈,最后在他面前停下俯视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