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岳父因为疼痛的问题很难忍受,也可能是因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身上的症状已经超乎他的预估。
当我提出让岳母送他到县城时,他爽快的答应了:“去就去嘛。”
后面又补充了一句:“到了县城你记得告诉司机一定要把我送到你们小区里面,我走不了。”
网约车方便,两个小时的车程,外加高速过路费,相比我自己跑一趟,要省事不少,我只需要远程支付费用即可。
午饭过后,一点半,岳父顺利上了车,我随时关注着他所到达的位置。事情紧急,岳母先回家里,后面看需要再来。
我不敢声张岳父的病情,不希望所有人都像我这般紧张。根据以往的工作经验,我觉得岳父可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我只能委婉的告诉章瑞:
“爸爸过来省城的路上,你尽快回来。”
在高速路的出口,车子移动的速度变慢,周边几条主干道的通行状况都很差。
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岳父才下了车。
我打电话让母亲下楼接着,章媛在忙来不了,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跟主任说明了情况,安排好工作,提前回来。
路上,母亲给我电话,她已经在去幼儿园的路上。
“你岳父看起来很不好,很瘦,走路不得力,你赶紧到家里来看看,该送医院送医院。”
“妈,我已经在往家里赶了。”
等我推开家门,岳父并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坐在小卧室的床边。
他的表情,已经没有以往的自信,变成了愁眉苦脸,看来身体状况还是不好。
“爸,情况怎么样?”
“有点腹胀,吃了点药,还是没消,背痛稍微好了一点。”
“我给你弄点吃的先。”
“不急,午饭时你妈给我打了点吃的了,还不是很饿。”
我打开冰箱,找到一瓶鲜奶,拿到厨房找了一小个不锈钢盆。放好热水,把奶瓶放进去。
冰箱里存放着的食物需要解冻,我先弄了包谷和,清洗切好西蓝花。
岳父挪着步子走到我身后,语速缓慢,说句连贯的话都费劲的喘气声:
“甄阳,少弄一点,我吃不了,吃不了多少。”
“直接进去医院吧,现在过去,看看急诊。”我建议道。
“你跟我说实话,我是怎么个危险了?章瑞打电话告诉我,让我配合你,说是你还叫他尽快回来。”
“是有点严重了吧,虽然你没有做什么检查,但我判断,你可能真的是转移了。”我现在不想刺激,尽量克制委婉。
“什么意思呢?”
“就是病情有恶化的可能,可能会突发一些状况,你在老家只有妈一个人照顾,我怕她不能处理。”
“那我现在过来了,你就放心吧,先休息观察两天看看,如果不好再去医院看看好吗?”
“我觉得还是去医院放心一点吧。”
“你不就是医生了吗,这离医院又近,省人民医院就在小区对面,才隔了两条街而已。”
我不想刺激到他,总之我是相当担心。
岳父继续道:
“我记得你们小区里面有搞推拿按摩的,你现在得闲就带我过去弄一下,你妈说肩痛背痛,搞一点电针效果很好。”
我拗不过岳父,只好点点头答应,冷静下来,如果这是最后的时光,我只能顺着他的要求,尽量满足他。
简单弄点吃喝给打进去,一半不到,岳父就拒绝再吃了,觉得身体不适。尤其是背痛,出门前还让我拍拍揉揉。
在等电梯时,我看岳父走路费劲,提出要背他走,他拒绝了,艰难的挪着步子,我把肩膀托着他,开车出去。
三分钟不到,在小区的中医推拿店门口停下,这间商铺距离章媛的店只有两百米不到。把岳父扶到推拿店里的躺椅坐下,穿白大褂的技师过来招呼:
“哪里不舒服。”
“后背。”岳父想抬手指出疼痛的位置,无力只能放弃。
鼻子的营养管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技师问:“病人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食管堵着了。”我道。
拿起手机,拨通章媛的号码没有接听。我很想告诉她,工作放一放,趁有时间多伺候伺候老人家。可是如果说起理由,我又犹豫了。
我不想让所有人的神经紧张,所有人紧张起来,对岳父来说也是一种压力。我不想让岳父感到那种人之将死的前奏。
章瑞还没有来到,我盼着他能快些来,起码,有些话,我想他比他的姐姐更勇敢,更应该去承受,哪怕是极大的悲伤或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