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只有亲身经历了才懂才深刻,此刻我感觉自己无比脆弱,在刘小龙面前,我失去往日作为医生的那份从容和坦然。
“坚强一点甄阳。”刘小龙道。我想相应的情况,黄剑已经和他说了。
我点点头,小龙继续道:“我今天都有时间,需要帮忙做什么,我和黄剑都在,你尽管安排。”
“多谢了,实在是……谢谢。”
“不说那些。”
手机振动,父亲到医院门口了,我走到急诊科入口等待。母亲打来电话,告诉我父亲已经到了,甄鸿艺已经起床,她知道医院的位置,可以带着甄鸿艺直接步行过来。
在人群种我看到了父亲,直接跑到他跟前,他神情严肃,眼里血丝明显,夜里应该没怎么睡。
父亲走近抢救室,无奈叹气:“可惜了,可惜了……都没能好好聊几句心窝子话。”看见我岳母脸埋在被子上哭着心生难过。
“人已经这样,挽回不了,不要太难过,免得他不安心。”父亲安慰章媛,示意章媛安慰我岳母,不要继续哭了,我爸还是相信我岳父可能还有听觉,岳父眼角有泪,可能是目睹这一点。
岳母的哭声,我听得出那种极度悲伤,却无法感染与这事无关的其他人。
“亲家啊,可惜了。”父亲紧握我岳父的手,松开后把被子盖好,走出室外。
时间在流逝,我不知道岳父还能坚持多久,尿袋里的尿液依然没有变化,体内的液体,逐渐涌出嘴角和鼻腔。
忘记了时间,可能是到医院早班时间,护士递给我血液和尿液,让我分别送去不同的楼层,我走出门口,叫来黄剑和刘小龙,交给他们了。
“家属去买点卫生纸来,处理一下病人的呕吐物。”护士道。
章萍出去,几分钟后带来几包抽纸。我先应急用着,站在岳父旁边,抽了几张纸垫在他侧脸下,拉来垃圾桶,不停用纸擦去他吐出来的酸水,味道很重。
我的脑海里,突然想起熬烂后的猪脚,冷却一天后带着一点酸味。此时,吃肉在我的意识里带着一种恶心感。
就算是经常闻到这种气味,当时的恶心感也是难免的。
护士问我是否需要口罩,我又多跟她要了两副一次性手套。就算是戴了口罩,感觉也很难抵挡这酸味。挺大的垃圾桶,不到三十分钟,竟然被我扔满了纸巾。
眼看这酸水止不住,纸用量很大。黄剑下来后,我又让他去买纸,他直接买了两件抽纸过来。刘小龙进来站在我身旁,不一会也走出去了,只有黄剑站在一旁。
几个人围在床边,护士嫌拥挤,而且岳母的哭声太大,影响其他病床的病人,气氛很差。
护士道:“留一个家属就行了,找人安慰一下,我知道你们很难过,但这里还有其他病人。”
我让章萍进来,让她和章媛把岳母扶起来离开抢救室。
“甄阳,你歇一会,我替你看着。”黄剑道。说着已经拿被子上的手套戴上,正好想上个卫生间。
走出门外,岳母蹲在墙角哭着,两边是章媛和章萍扶着。章媛的舅舅、我父亲、还有母亲和甄鸿艺,刘小龙,大家都在观望里面的状况,都在煎熬等待结果。
女儿呆呆看着我,问我外公怎么了?
“外公生病了,你跟奶奶在,要听话。”我说了一句,但可能气氛还是被岳母带起来,女儿看见她外婆还有她母亲哭得伤心,竟然也哭了起来,抱着自己奶奶的大腿。
我心一酸,起身告诉母亲带孩子出去找点吃的。然后朝右边的卫生间走去。女厕人多在排队,排到门外了,我差点以为是走错了,抬头一看,左边没人的是男厕。
等我回来的时候,看见甄蔚带着章萍的女儿过来,大家靠墙站着,尽量不影响通道的行人通行。
“哥,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我已经请假了。”甄蔚道。
“暂时不需要,不过,这样,人有点多,你帮我看看,大家需要喝水吃东西,看一下去买点水和吃的。”我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甄蔚,她拒绝了。
拿出口罩戴上,我准备进去换黄剑看着,医生走进抢救室,问我:
“病人现在这种状况,基本上,已经没有希望了。现在还有一口气,家属都到了吗?后事需要怎么安排?”
我知道意思,但是还是先请示我岳母,医生让我待会去办公室找他:
“那你待会去办公室找我,因为,什么呢,我们也是要尊重家属的意愿,在这里过世,就只能就地处理带走。如果需要回去,我们可以尽快给你们办理手续,紧急。”
我点点头,走出门外,蹲下来准备和岳母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