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素琴早早带着张顺平去了医院,再次住院治疗,对于罗伟安过世的事,疲倦到无法自觉想起。
要不是在等待检查结果的时间翻阅朋友圈,被袁超发的一条动态,她不会想起。
一张照片,照片内容是一支燃烧的香火,配文是“从此人间债无处寻”。
李素琴看得出来袁超的无奈,欠债的人已死,欠的钱去哪里找?
在我的办公室,一切忙碌依旧,在所有患者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求生的渴望,看到了无奈。
没有人会记得罗伟安,大家没有闲谈的时间,没有特别记得某个患者。
稍微对哪位患者有印象,会很快被新的患者进入科室安排住院治疗,旧记忆很快被冲淡。
下班时间,坐在车里,地下室的空气混浊,充斥汽车尾气。
我在回复徐玉珍的问题,在忙碌的工作里,我几乎忘记了她。
女儿今天下午放学后在学校上兴趣班,我下班后可以去接她。
徐玉珍的问题是:“我想去你们医院检查,挂哪个科室?”我想她可能已经想通。
简单回了四个字:“乳腺外科。”
直奔幼儿园,遇到堵车,踩点进入幼儿园,教室门外早已有家长等待签字接走孩子。
接到女儿,旁边多功能教室里的钢琴吸引了她,里面有几个小朋友在玩耍,可能是想表现自己的技艺,她嚷着要弹一曲。我松开手,释放了她。
徐玉珍还没下班,走进教室,在我面前表扬了孩子。
我问:“想通了吧,还是要积极治疗才行啊。”
“我只是问问,我还不知道是否有勇气去。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能放下所有顾虑就好了。”
“你的情况不算太好,要抓紧。在健康面前,其他什么都不值得考虑。”我劝道。
“谢谢你的建议,鸿艺爸爸是在乳腺外科吗?”徐玉珍道。
“我在胸外科。”
“不好意思,我记得以前你好像说过了,只是我一直以为看乳腺是在胸外科。”
徐玉珍这个误解我并不奇怪,字面的误解,很容易联想。
“我听说乳腺癌会死人,不知道我能活多久?”徐玉珍说话的时候有些末日感。
“你还这么年轻,是有机会治愈的。”
“保住**的手术复杂吗?成功的概率大不大?”
徐玉珍既想成功保住**,又希望不会二次手术,如果保住**,发现恶性肿瘤没弄干净,只能二次手术,这样第一次手术就白挨了,就是这个意思。
大概,她也会通过其他渠道去了解乳腺癌手术的利弊,她的内心在矛盾。
天阴,天黑得早,十一月的最后一周的最后一天。
我带着女儿刚进小区,车灯就亮了,章媛在二店,我们直接回家,我没想到她已经比我们先到家。
正想洗手坐下来吃饭,黄剑打来电话:
“甄阳,你下班了没?”
“下了,吃饭没?”
“没呢,有事情,想问你时间怎么样?”
“什么事,你说。”
“刘小龙的老爸挺不住了,今天夜里过世了,现在在老家办葬礼。”
“啊,这么快,你的计划是?”我多少还是有些吃惊,
“我也是刚刚下班不久,如果不忙,咱俩今晚就跑一趟,就算是去吊唁,见一面就回来,夜一点没关系,赶得上明天上班就行。我大概算了算,出发去他家,应该不会超过三个小时。”
“行,那我去接你。”
“好,我走到小区外等你。”
来不及跟章媛和母亲解释,我拿着钱包就紧张出门,车开出地下库时章媛的电话才打过来问怎么回事?
“有点急事需要处理,不用管我。”
“你的事我不感兴趣,鸿艺这个作业,你去接的时候老师怎么说的?”
“你直接打电话问问老师,或是微信问问,我也记不清了。”
“我没有她们老师的联系方式啊。”
“那你等会我问问给你发消息。”
黄剑提着东西在路上等我,上车后我让他开车,他比我清楚目的地的路线。他提的东西是水和干粮,有面包和饼干。我来不及吃东西,先找徐玉珍给我发的消息记录,上面有女儿今天的作业要求说明。
半小时后上高速,一路疾驰。我开了一瓶功能饮料给黄剑,而我自己开了一瓶咖啡,待我喝完黄剑才说:“你先睡会,待会换我。”
我还是很听话的放低靠背眯着眼睛,尽量休息。我和黄剑都知道,这么晚赶过去吊唁,不完全都是因为念及曾经的同窗之情,而是想今后的社交资源,刘小龙算是质量比较高。虽然现在我并没有什么可以找刘小龙,但黄剑显然比我更迫切一些,他一直抱怨工作环境,一直想找机会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