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黄剑接到家里亲友的电话,询问父亲住院的事情,有的人知道住院,已经到达医院楼下,问在哪个病房。
本来是想拒绝探视的,毕竟父亲平时也不喜欢被看望。
可是又想到,可能父亲时间不多,能让亲友再见几眼也是应该的。想到这里,黄剑打来电话告诉母亲:
“不管结果怎么样,妈,你还是先把家里的事情先放一放,多找时间在医院陪陪我爸,我们是他孩子,毕竟你们两口子,有些话爸可能不乐意跟我们说。让他多跟你说说,省得一个人闷着压抑。”
这个时候了,母亲才开始道出当时偷偷离开省城回家的情况。
“你爸当时已经很难受,晚上睡觉也是很痛苦,但是他要求我不能告诉你,不然又要被你拉着去医院。所以才偷偷回家,他是不想再去医院的,一方面是考虑你们负担,知道你们为他治病已经没钱了,另外去了医院一点用没有,还不如在家待着,在家过世,总是好一点。”
黄剑还是建议母亲,要做好最坏结果的心理准备,要准备哪些东西,可以打包先带过来丢在姐夫的车里,人要过来,不然发生什么意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
中午休息,黄剑收到姐夫发来的B超结果,腹腔已经开始感染。他能体会到父亲对吃饭的恐惧,吃下去然后等着消化,粪便污物在腹部泄露,病菌在不断繁殖。
早上护士量体温,父亲的体温偏高,已经有发烧的迹象。
输液开始,感觉并没有什么用,黄剑姐夫在一旁看着,总觉得吊瓶的作用太小,心里总是期待医生能下重一点的药。
输液过程还出现了一点意外,岳父手背上的扎针的地方肿了,需要拔针重新打。血管很细,黄剑姐夫在一旁看着,心想是不是碰到个实习护士,扎针技术不够好。
第二针插了失败,看着岳父失去耐心的脸,身上还痛苦不堪。
“不打了,烦,送我回家吧。”岳父道。
黄剑姐夫连忙告诉护士,先暂停一会,让病人情绪稳一下。并强调了一句:“病人情况特殊。”
护士收拾好东西离开病房,几分钟后重新来了一个护士,观察了岳父的双手,最终撩开他手臂的袖子,一针成功。
岳父还是没有满意,开始爱囚式的抱怨:“我已经没希望了,何必还在这折腾?”
声音很小,黄剑姐夫听了这句话,觉得岳父是知道自己病情的,可能不久于人世。
就算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还是得坚持,活着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黄剑打来电话,走出病房去接听,不希望说的话被岳父听见。只是问情况,黄剑的母亲确定来,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医院。假如丈夫真的不幸在医院走了,得准备好多东西,比如新衣服,她决定还是到县城买方便一些。
丈夫入院,可能衣服还没来得及换洗,买新的给他,不希望穿得太旧离世,那样会感到心酸,死得过于寒酸。
北方已经开始下雪,北京的天飘着小雪,户外寒风凛冽,躲到酒店房间里享受暖气,第一次如此怀念家乡的温度。
我是午饭时候接到黄剑发来的照片,那是他父亲B超的检查单。可以说,等待通知病危的时间很快到来,营养不良,肝肾功能紊乱,甚至是衰竭。
我无奈感叹,还是在午休之前给黄剑打了个电话,建议黄剑还是尽量请假,多陪陪他父亲。
黄剑的语气里,透露着无奈,对他来说最大的压力还是经济上,如果他父亲不幸,对于他无止境的消耗,是一种结束。另外一方面,黄剑在内心里已经没有太多遗憾,觉得父亲不幸的话,他作为儿子,已经尽最大能力去挽救,没有愧疚。
想离甚远,我能做的,还是问问黄剑是否还需要我在资金方面帮助。
“只是住院输液,没花多少钱,能撑得住,后续看情况有需要再说。”
假如他父亲不幸,他作为儿子,送老人一程的重担,将不只是悲伤,还有葬礼的费用,不图风光大葬,只希望平平静静办好后事,尽量体面。
李素琴给我发消息,问我核实回医院。我很意外,她竟然跟我说徐玉珍,徐玉珍应该是把自己的乳腺问题告诉了李素琴,希望我能多发挥些作用。和李素琴聊的事还没结束,章媛又发来消息,她也知道了情况,希望我能找乳腺科室的同事,给徐玉珍多一点关注。
我这边和主任的工作进入收尾,我并不期待着回去,脑子有一些麻木,远离工作环境,远离病人的各种询问,我这些天得到了不少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