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别光嘴上一说。”陆兮朝又道“你们知道错在哪儿了？”
“我们不该杀姜寒生。”
“不是不该杀姜寒生，你们没有琢磨过这个道理……”
“是姜寒生本无罪。”不等陆兮朝说完，便听那人道。
“哦！”陆兮朝微微点了点头“是，是这个意思，但你们别光嘴上说，你们要心里明白，他为什么无罪！”
“他虽然在妖都长大，也学了妖都的道法，但是，他并未真的害人。就如同莲花一样，虽生于淤泥，出于淤泥，却不染淤泥的恶臭！淤泥之罪，不该怪罪到莲花上。”
这话一出，陆兮朝再次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是，是这个意思！但不光这般……”
“哦！对！”那人又道“当年，姜寒生母亲被杀，他被黑风老仙救下，后又被梦魔抹去了记忆，一直蒙蔽到前不久。以前，他是个孩子容不得选择，后来又不知实情，所以并不该苛责他们。”
陆兮朝再次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挺对，但不完全，我不是说他完全没有错，他还是犯了些错，但是……”
“罪不至死！”那人道“错也分轻重，一叶之过，不该受一树之责。怎么样的过错，就应该受怎么样的惩罚！不可过重。”
陆兮朝没再多言，甚至都没给反应，就这么愣在原地。
如果陆兮朝对其没有印象，陆兮朝一定觉得他会是这暗夜中的一盏孤灯，这荒原里的一粒星火。
但可惜，这人的脸，刚才陆兮朝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陆兮朝初来时，喊打喊杀的是他，后来，种种不服的也是他。
陆兮朝不觉得，他是个随波逐流，顺水推舟，墙头草式的人物。但他这前后的变化……
还有，陆兮朝以前老以为，这群人生活在蛮荒之境，脑子转不过弯儿，很多道理不明白，所以才会这般。
但是从这人刚才这一番言谈来看，显然，陆兮朝误解了这些人，也低估了这些人。
同样，陆兮朝也不觉得，这些人亦是随波逐流、顺水推舟的墙头草。
如果今天来的不是陆兮朝，而是魔都的人。
或者说，如果今天陆兮朝用的不是这个法子，而是用强硬手段。
可能将有些人杀了剐了，有些人也不会服软，更别说跪地认错了。
陆兮朝能看得出来，现在跪在地上的这些人，很多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很多也更不会说违心的话。
之前的势不两立，是他们心中最真实的想法，现在的幡然悔悟，亦是他们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陆兮朝并不像将这种“现象”称之为“开悟”、“参透”……
相反，陆兮朝反而觉得他们这种更可怕，陆兮朝宁愿他们都是些墙头草，宁愿他们现在跪在自己面前都是违心的，都不过是屈服在自己的“淫威”之下。
以前陆兮朝曾听说，那些以善之名，为恶之人，比以恶之名为恶之人，还要可怕许多许多。
那些以恶之名为恶之人，最起码知道自己是在作恶，这般他们反而还会稍稍顾忌，心存一丝悔意，偶尔还会手软，放受难者一条生路。
但是那些以善之名为恶之人就不同了，他们自觉自己是正义的化身，不会有悔意，不会有顾忌，更别谈手软了，受难之人越是凄惨，他们就越是觉得光辉！
这很可怕。
但陆兮朝也并没有多言，陆兮朝不觉得自己能解决这里最根本的问题。
然后陆兮朝便就救下了姜寒生，同时还叫人放出了顾初原。
不知道是因为之前顾朽毅对姜寒生说了什么，还是说，单纯是因为顾朽毅“见死不救”的缘故。
姜寒生和顾朽毅之前显然有些嫌隙。
即便是顾朽毅明显示好，姜寒生也有些抵触，而且这抵触还不是姜寒生故意做出来的，完全是存在于潜意识中，藏也藏不住。姜寒生甚至还在极力克制着这种情绪。
某一瞬间，陆兮朝感觉姜寒生就跟那些被拐儿童一样，亲生父母这融入不了，养父母那儿又回不去。
然后陆兮朝便就将姜寒生叫到了一旁。
之前在那高台，刚将姜寒生救下时，陆兮朝就看出，姜寒生有话要说。
现在，其终于是将压在心中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多谢！还有之前，抱歉。
姜寒生的性格，能说出这两句话，也是不容易。
还是一样，这是陆兮朝最处理不了的场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莫名紧张，莫名尴尬。
只得连忙岔开话题，问起了当年的事情。
陆兮朝知道，旧事重提，这对于姜寒生来说，很残酷。但没办法，陆兮朝必须尽早弄清楚这些。
毕竟这关乎着自己的生死，也关乎着姜寒生、顾初原、顾朽毅等所有人的命运。
姜寒生是亲临者，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切发生。
其说辞最为可信。
不知道是时间冲淡了一切，还是说，姜寒生真的长大了。
姜寒生面对这个问题时，并没有陆兮朝害怕的反应，显然，那童年阴影，其已经可以克服了。
这是陆兮朝希望见到的。
但于此同时，很可惜，姜寒生并没有提供什么对陆兮朝有助益的信息。和梦魔的说法一样，是火炼四圣杀了所有人。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对此陆兮朝是微微点了点头，犹豫片刻，也问出了自己想问已久的话“你是不是想回妖都？”
听到这个问题后，姜寒生是愣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说那里可能更适合自己，自己回去了，对谁都好，大家都自在。
能看出来，这并不是一时赌气的话，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结果。
然后陆兮朝便就告诉他，妖都回不去了。
对于之前妖都一战，陆兮朝并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跟姜寒生说了。
姜寒生的反应依旧很平静。
陆兮朝告诉姜寒生说，他可以先在顾朽毅身边适应适应，如果实在不舒服，自己可以帮其找个好去处。
姜寒生点了点头。
对！一个极好的去处，去拜元始天尊为师，直到现在，陆兮朝也不知道姜寒生到底是不是姜子牙。
陆兮朝问过吴莱，但吴莱也不知道，但是，吴莱却很确定，现在元始天尊身边，并没有姜子牙这么个徒弟，甚至连一个姓姜的都没有。
说不定就歪打正着了！
陆兮朝是这么想的，如果姜寒生真的能跟元始天尊修行，不管他是不是姜子牙，那他都算是改邪归正了，这个威胁日后就解除了。
问完了姜寒生，陆兮朝也叫来了顾朽毅。
还是当年的事情，顾朽毅说，当年之事的前因后果，还有凶手是谁，他已经调查清楚了。
听到这话，陆兮朝是瞬间眼前一亮。连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顾朽毅所给的回答嘛……着实让陆兮朝有点儿大跌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