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司昳居高临下的看着道士，“你再这么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你就要被百姓当做妖怪了。”
道士一愣，转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周围不知道何时站了一圈百姓，正在对他指指点点，见他看了过来，吓的瞬间一哄而散。
司昳笑嘻嘻的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道士看了眼司昳的身后，不屑的问道：“你的那些手下呢？这不会是你的一厢情愿吧？”
…
一处阴暗潮湿的巷口里，突然从外面飘进来一个魂魄，看了眼不远处的无名，然后来到胡大哥的身边凑近耳朵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胡大哥眼神变了又变：“再去打探。”
“是。”魂魄应声离去。
胡大哥来到无名身边：“说是老大去见道士了，就在城中最繁华热闹的那条街上。”
无名不为所动。
其他鬼魂一听司昳真的去见了道士，一时之间心里有些惊讶和复杂，想不到老大说的是真的，那个道士竟然真的答应要帮他们了，只是……
只听胡大哥这时接着说道：“想必是因为那件事。”
口中的那件事，就算他不说，众鬼魂也都心里明白，然后一脸茫然的看向无名。
跟着无名的鬼魂，与跟着司昳的大有不同。司昳身边的鬼魂都是像胡大哥，青姒牛二一样的鬼魂，有着自己的想法和情绪。
而跟着无名的，则是戾气比较大，横死冤死的比较多，幸好有无名能压制住他们，此时他们听来没有多大感受，他们是不会轻易选择投胎转世的。因为心里每时每刻念的都是找到杀自己的凶手，然后去报仇。
胡大哥等着无名发话，心里也多少有些纠结。
投胎转世是可以得到重生的机会，可也代表着他们必然要忘记这一世的所有记忆，忘记在乎惦念的人，忘记恩怨纠葛，世上也再无他们。
无名双手抱肩：“就按她说的做。”
话音一落，众鬼顿时慌张，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吵闹不已。
有的更是大哭起来。
只有很少一部分兴高采烈，跃跃欲试。
一些厉鬼瞬间阴气大涨，怒视着无名。
胡大哥心悬了起来。
可无名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她不是说，全凭自愿吗？愿意的就去找她，不愿意的就留下。”
此时寺庙之中，青姒双眼呆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以往为人亲切和气的方柏然此时也抿着双唇，一副生人勿近，我心情不好的模样。
牛二这儿看一眼，那儿看一眼，张了张嘴最后又偃旗息鼓，他实在不知道现在该说点儿什么好，老大也太吓人了，安稳日子没过几天，想一出是一出……
“诶呀！”
小姌烦躁的打掉牛二在头顶的揉来揉去手，牛二低头一看，只见小姌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他，头顶被他揉的乱的像鸡窝。
“嘿嘿，”牛二讨好一笑，“我再给小姌好好弄弄。”
“哼！”小姌气的哼了一声，急忙躲开牛二的大手，跑到方柏然跟前。
方柏然低头看着小姌的模样，噗呲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头顶，毛躁的头发瞬间变得整洁。
牛二瞧着小姌：“小姌，你想要投胎吗？”
青姒闻言瞪了一眼牛二，牛二男挠了挠头暗道自己多嘴。
小姌认真想了想：“那我还能见到娘亲吗？”
青姒紧忙说道：“小姌别听你牛叔叔瞎说，他逗你玩儿的。”
牛二连连点头：“对对，我开玩笑的。”
小姌红着眼睛，眼泪到底被忍了回去。
这么长时间以来，小姌母女的事儿他们都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香兰已经被那个脑袋吃掉了，是真的消失了，再也没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自然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了。
牛二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青姒看向一旁静坐的方柏然：“方才子呢？会去吗？”
牛二闻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过去。
方柏然干脆回道：“不想。”
青姒垂下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青姒姑娘要是愿意，就去找司姑娘说一下就好了，她的为人大家清楚，她既然说了，就会有把握做到，绝不会食言。”
青姒勾了勾嘴角：“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信任司姑娘，我是……”
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是害怕，我怕忘了一些事情。”
方柏然没有再劝，他自己都劝不了自己放下，又怎么能劝别人轻易放下。
青姒心绪不定，看向没再开口的牛二：“牛二哥，你呢？”
牛二看向青姒，又飞快的躲开：“我……我也不知道。”
他们三个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其他鬼魂还是要提醒的，毕竟这不是小事。
方柏然将寺庙外面的鬼魂召集起来，又说了一遍这件事，这次跟第一次在寺庙里司昳说的那次不同，已经可以看到有的鬼魂动摇了。
方柏然笑笑，柔和的说道：“全凭自愿。”
众鬼散去，在寺庙的外面不时的聚集在一起，脸上神情忽明忽暗，显然在谈论这件事。
牛二慢悠悠的开口：“这事儿能行吗？”
方柏然说道：“能不能行，都无所谓，这是她的心意。”
牛二点了下头，他是没有读过书不假，可这人情世故一点儿不差。这件事是老大对他们的心意，让他们除了灰飞烟灭的下场之外，还能有另一种选择。
想着牛二哈哈一笑，引得方柏然小姌还有青姒看了过来。
牛二说道：“我想通了，我不去。”
方柏然嘴角微勾。
青姒问道：“这就决定了？”
牛二用力的点了下头：“决定了！”说完心情瞬间轻松了不少。
“就算不投胎转世又如何？我牛二早就已经死了，谁还能让我重新活过来吗？这一世我有媳妇有孩子，爹娘也是寿终就寝，我不亏。”
“再来一世，我牛二也就不是我了，成了别人，也记不得上一辈子的事儿，没意思，够了，就到这里吧，挺好的。”
说着咧嘴大笑。
青姒笑颜如花，笑着流泪。
方柏然赞道：“想不到牛二哥心性如此通透，要是再来一世，没准还能考个功名呢。”
知道方柏然打趣自己，牛二笑声更大：“到那时我就成了别人，他考取功名与否与我牛二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