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秦家小女儿现在跟着天烈影过得不错,我看他们那女儿就蛮可爱,是个机灵鬼儿。”
众人的讨论声如夜海,一浪又一浪席卷而至,令风家众人如坐针毡。
“既然当初冤案真相大白,那么宴会可以继续。”
“阁主”
开口道:“不过风先生,你最好携风家所有人跟烈影道个歉。”
“道......道歉?”
“自然,依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跟你讨钱财当做补偿,但'道歉'是必须的吧?”
“是.......阁主说得对......”
风尚君已经没有半分反驳的力气。
就算此刻让他果奔,他都不会拒绝。
因为他这一辈子的老脸,都已悉数丢尽。
只见他扶着桌子艰难起身,竟觉得自己浑身酸痛,那种屈辱感令他感觉自己被人凶狠揍了一顿。
而当下,他恨不能这一切只是梦,他不过是被人打了。
“烈......烈影.......”他开口道:“是我不对,不该觊觎那笔奖金将你推入火坑.......是我猪油蒙了心那样对你.....我跟你......道歉。”
话落,深深鞠了躬。
可要起身时,脚下一个不稳,竟噗通摔了下去。
再起身,脸上破了皮,一把年纪,看着着实可怜。
天烈影皱皱眉,轻轻点了头。
“风公子,该你了。”
“阁主”适时提醒着风月明。
此刻的风月明,满脸通红。
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愤怒。
当初天烈影在风家时,他就没有给过天烈影好脸色.......一个野孩子,自然应当是他的玩物!他的奴隶!
他开心了调笑天烈影几句,不开心了就揍他一顿。
天烈影虽一早就练就了好身手,可在风月明面前,一向是沉默忍受。
因为那时的他,当真将风月明当做是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大哥!
直到被诬陷、被逼着自断手臂、被投入监狱,他才真切看清楚了这吃人的一家,拥有怎样可憎的面目!
想起种种过往,天烈影只觉心口一阵怒火。
他一动不动看着眼前愤怒的风月明,开口道:“你不服气?”
风月明瞥了“阁主”一眼,勉力将怒火压抑了下去,深吸口气沉声道:“道歉罢了。”
说着,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举了起来对着天烈影。
“烈影,过去的事算是我做错了,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往后你也不要一提再提,把这些当做是自己了不得的地方,毕竟,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最后几个字,字字落地有声。
厚颜无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天烈影轻声重复着这话,脸上的表情饶有意味。
“这风家老大也是欺人太甚,自己有错在先当下却倒打一耙。”人群中议论纷纷。
“想必这天烈影在风家时,也是被如此对待的。”
“这样厚脸皮的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本以为风家就这老大争气,当下一看,反倒是那风月清更像是做大事的人。”
“心狠手辣脸皮厚还真是万金油,恐怕这些年这风月明都是这么混过来的吧?以后我们还是离他远一些的好,省得被连累。”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方才还理直气壮的风月明听到,忽有些不知所措。
他这人最是要面子。
可现在却像是被剥光了示众!
“你的道歉。”
天烈影冷声道:“我不接受,既然你认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么今天--”
他压低了声音道:“我就要让你尝尝可怜人的滋味。”
话音落下,无人来得及看清楚他手上的动作,只见一道白光猛地朝风月明飞去,他手中的酒杯就砰一声炸了开。
而那些玻璃碎片不偏不倚躲过了其他所有人,只有两片从他脸上划了过--两个脸颊,一边一个,很是对称。
风月明甚至来不及给出反应。
光荣挂彩。
他茫然看了眼自己空着的右手,因着疼痛,又伸手去摸脸颊,看到手指上的血红,眸中惊恐难掩。
“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天烈影再度冷声道:“只是想告诉你若我想要你的命,易如反掌。”
“你.......你.......你还讲不讲道理!”
“你这个可怜人,凭什么要求我讲道理?”
“你......”
风月明嘴唇发抖,手也端不稳,那样子看起来比方才的风尚君更弱不禁风。
他还要说什么,可竟猛然跪了下去!
“哎哟我的腿!”跟着就是一声嚎叫。
无人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天烈影,哭笑不得朝无声看了去。
此刻的”阁主”一脸置身事外的表情,可收回背后的手却出卖了他方才使用了暗器的真相。
无声无声,自是雁过无痕,人过无声。
“跪得这么快?”天烈影冷笑道。
“好,今日我不找你麻烦,以后尽量躲着我,否则我这人睚眦必报,不一定会做出什么来。”
说完,他再不愿看风家人一样,转身离去。
瑾墨忙安抚大家继续用餐。
“今日是花天阁和这东洲的大日子,大家不必被小事打扰心情,请继续享用餐宴!”
看了一场大戏的东洲权贵心情又怎会受影响?
自是高高兴兴吃吃喝喝。
而风月明在地下跪着却难以起身。
“月明?”风尚君想去扶他,却扶不起来。
“爸,我的腿不知道为什么麻了。”
自然是因为无声的暗器中,有麻药成分。
“那怎么办?”
“先跪着吧。”
他心中怒火难以抑制,却只能跪在原地.......
风月明跪在原地,颇为尴尬。
不时有一些小孩子,好奇地跑过来,对着他做鬼脸。
“叔叔你站不起来了吗?”
小孩子天真无邪,童言无忌。
说出的话更像是一把刀,尖锐插在他的心上。
“叔叔,妈妈叫我男人膝下有黄金,不可以随随便便跪下的哦,我扶你起来吧。”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奶声奶气说着,可下一秒却被风月明阴垫的眼神吓得哭出了声。
“小朋友,去找你的爸爸妈妈,不用管他。”
风尚君老脸丢尽,还要在这里给风月明善后。
不由自主看向风月清—“大义灭亲”的风月清亦没再动过筷子,只在安静等这宴会结束。
风月明一直跪到了散场。
麻药功效已过,但他跪了大半场,两条腿也快废了。
被风尚君和风月霜搀扶着起身,风月清亦想搭把手,却被他用力打了开。
“不必做好人,今天就是你我兄弟恩断义绝之日!”
“大哥。”风月清却并没有半分内疚。
“以天烈影今时今日的能力,当初那件事,早了早好。”
“月清你的意思是?”风尚君本也要教训自己这二儿子,可听了他的话,亦开始自我怀疑。
“你们都看到了,他是阁主的心腹,只要这花天阁在东洲屹立不倒,他就永远能踩在我们头上,你们真得以为他一直没出手是因为放过了我们吗?”
说罢,他摇了摇头。
“你是说.......他在等时机?”
“等到时机成熟,他自会令我们永无翻身之地,今日是月清对不住大家了,但为了保家保命,只能如此,还望爸和大哥谅解。”
说罢,他深深鞠躬。
姿态诚恳,令人不得不信。
只见风尚君松了口气道:“你说得对,如此一来,他应当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
“我已经进了花天阁,自会努力获得阁主的信任,等我们壮大到不必忌惮天烈影的时候,这一切自会加倍讨回来。”
他一字一句说得轻巧,暗含的心机却令人瞠目!
“真没想到。”风月霜开口道:“原来我风家最有城府的是二哥你。”
“月霜,你不必害怕,我有分寸,不会伤害手足。”
他应得很坦然。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提前计划好的一般。
风月清心机之深,令人不寒而栗。
而走路都一瘸一拐的风月明只能暗自咬牙道:“坏事做尽,好话说全,风月清,我还当真是小看了你!”
花天阁编外军首次宴会结束。
众人悉数散尽。
留下满桌狼藉。
而暗阁之内。
无声一走入就“扑通”一声跪了下。
“今日是无声自作主张了,还请君王责罚!”
瑾墨在一旁不知该哭还是笑。
天烈影坐在主位之上,目不转睛看着眼前这从不起眼、一出手就惊人的手下,好半天才道:“起来吧。”
“君王不责罚,无声不敢站起来。”
“那就罚你在这阁主的位置上尽公职守。”
“啊?”无声一脸疑惑抬起了头。
“你心思藏得深是我没想到的,今日虽唐突,但提前给他们一个教训也好,而且......”
他回想起方才风月清临危之时的巧舌如簧,低声道:“风月清远比我想象中的更为狡猾,今日一诈,他自以为聪明过人,却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那风月清还真是够心狠。”
瑾墨亦在一旁道:“不惜出卖全家,只为自己在花天阁能好爬得更快一些。”
“不出意外,他日后会更为积极努力地表现。”
天烈影看看无声道:“我们就看看他如何表演。
“是!”
而此刻的风家内,风向亦有了转变。
乐云云虽在云城,却也收到了风声。
“月明,我一早就跟你说过,留着风月清是后患。”
电话中,她的声音气若游丝。
之前被打击后,乐家雄几乎用了半条命才使得乐家免于遭到黑鬼城的报复。
黑鬼城将这笔账都算在了天烈影和花天阁头上,只等时机成熟、卷土重来。
“云云,你怎么样?”
风月明难得对这因利益而结合的妻子温情几分。
“不怎么样,看他天烈影得意一时,我的恨意就更重几分,大哥死得那么惨,我是绝不会放过天烈影的!”
“你放心,天烈影同你乐家、我风家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就算用尽后半辈子,我也要令他不得好死!
风月明一双怒目似犯着血,往日里的野孩子当下却让他硬生生跪了将近一个小时,这份耻辱,令他心如刀割!
“你看清你那二弟就好,等我回去,你再不能心慈手软。”
“你要回来?可花天阁那边......”
“自然是偷偷回去,等风声过了,我要回东洲亲手取他的狗命!”
“好,我等你,注意小心。”
“还有那阁主......听说很是普通?”
“对。”风月明心情轻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