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和府医都怕方书瑶的疹子复发,将她又在屋里押了十来天。
刚可以出门,恰又赶上五月里皇帝的千秋宴。她又忙着择礼、备衣。
沈涧对着她着人采买的自鸣钟咋舌不已:“这洋人还真有几把刷子,为何每逢整时这鸟儿就会出来叫呢?”
方书瑶在东屋看账,眼皮也不抬,好声好气敷衍道:“谁知呢。”
“奇技淫巧,奇技淫巧!”沈涧围着它打转。
方书瑶病中错过不少事,先是惊闻皇上为千秋宴之事亲临方府,方家应允了八十万两银子的贺礼;又听说爹爹扛不住祖母的威压,许了方书成暂理部分盐务。
她心沉如砣,但也无法,为防方书成假公济私,禀了父亲,将余下盐务账本全数转移到三王府来。
“这个自鸣钟,我估摸着在贺礼里起码能排第二。”沈涧研究了半天,得出结论。
方书瑶顺口应道:“那第一呢?”
“太子皇兄呗。他今年准备了一套金梭玉甲,我前些天去看了看,确实精美。”
金梭玉甲!怎么会?方书瑶手指捏紧了账本。
上一世,她为太子准备的千秋寿礼便是金梭玉甲!
难道没有她方家出钱,太子还负担得起这价值万银的重礼?
方书瑶道:“太子殿下的俸禄这样高吗?”
沈涧嗤笑:“不过比我多上一半罢了,小猪崽儿,你当太子皇兄还吃死俸禄么?”
这十几天方书瑶关在房里只能吃睡,沈涧便猖狂地给她起了个诨名“猪崽儿”,一开始方书瑶又气又羞,但是被他喊了千遍万遍,也只能认了。
她无视沈涧的称呼,问道:“太子殿下难道还有什么进项不成?”
“我那婕妤嫂嫂家里是盐官——你们盐商有钱,人家盐官也差不太多嘛。虽说如今皇兄跟嫂嫂还只是订婚,但是婚期也定了,就在八月。过两日父皇千秋宴上你就看得到了,是冯家的二女儿,你可认得?”
冯若煦!
“不认得。”她淡淡道。
“喔,你那个不要脸的哥哥应该是认得,我听...”沈涧本想说醉奴膝的蚕娘说的,又想起方书瑶还不知他偷去了青楼,又硬生生拐了个弯:“我听我书友说,你哥哥最近常往冯家去呢。”
方书瑶冷哼一声。方书成这厮往冯家去,要么勾结盐官,要么与冯若雨私通款曲,定没好事。
她本无心在宫宴招眼,但既然太子和冯氏都要出席,她倒有心要艳压群芳,驳一驳那冯氏同太子的面子。
沈涧习惯了她清水出芙蓉的样子,忽而见她重钗累凤严妆丽服,不由多觑了她两眼。
趁元娘不在,他严肃地问:“你是又看中太子皇兄了么?你若是同他有染,本王可太跌份了。”
“......”
方书瑶无奈道:“妾是怕被太子婕妤比了下去,让殿下难堪。”
沈涧闻言一愣,半晌才好笑道:“王妃娘娘,你若真把太子婕妤比了下去,我这个三王爷才难做呢!”
他倒是一语成谶。
方书瑶与冯若煦算是同品,按例均着紫色双莲宫裙。但方书瑶本就比冯氏生得好,配饰又精心,显得更为贵气,果然吸引了阖宫目光。
三位皇子携眷祝寿的时候,龙椅上的君王眯了眯老花眼,破天荒问便宜儿子沈涧道:“老三,这是你的新王妃?”
“回父皇,确是。怕叨扰了您,儿臣就自个儿做主了,三月十八礼成的。”
皇帝笑着对身边的德妃道:“没想到老三是个有美人缘的。”
德妃笑道:“是啊。钦天监为太子与冯氏择的日子是八月十七,到时皇上就有两个儿媳,皇家真真是开枝散叶了!”
皇帝看了眼并肩的太子夫妇,点头道:“甚好。先皇后一向中意冯氏,也算了了她的心事。”
冯若煦站在方书瑶身边简直是自惭形秽,紧紧抿着唇,低着头。皇帝瞅了半天才勉强看清她的长相,觉得面色黄暗,颧骨突出,和旁边面如皓玉的三王妃比起来,有些尖嘴猴腮,不似福相,不由蹙眉。
太子看了父皇的面色,心里咯噔一下。
德妃是二皇子的生母,看太子的女人被三王妃压了一头,心里得意极了。她刻意抬举方书瑶,伸手含笑道:“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孩子,三王妃,你过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想要打.倒太子,德妃一派自然要结交。方书瑶含笑行礼上前,很是乖顺地跪到德妃膝边。
看她端美恬静落落大方,德妃很为可心,褪下手上玉环笑道:“皇上,臣妾可否把您赏的镯子做人情?”
普通的镯子送便送了,可若是御赐之物,难免多了几层含义。闻言,众人的眼风都往皇帝面上瞟。
皇帝却没多想,歪在龙椅上笑道:“朕也看三王妃是个好孩子,进退有据,值得嘉赏。你做主就是。”
德妃就递了她,笑道:“你二皇兄还未娶妃,本宫身前都没有年轻姑娘说话。你有时间就多来,本宫看着你就高兴。”
方书瑶仰着头,清甜道:“臣媳谢过娘娘恩典,娘娘不嫌烦便好。”
德妃亲昵地摸了摸方书瑶的脸颊,仿佛才想起冯若煦似的,“哎呦”一声道:“瞧本宫这记性,光顾着看美人儿,把冯婕妤忘了。来,若煦,你也来。”
冯若煦听她这话说的糟心,只恨今日晦气,却也只得到德妃身边跪下。
德妃摸摸手腕,为难道:“镯子就一只,已然是送了,本宫只能给婕妤只簪子了,婕妤别嫌弃。”
冯若煦哪里敢,磕头谢恩。起身时刚好看到方书瑶手腕上那冰种翡翠,扎眼似的转开了脸。她看向太子,希望他出言解围;不料正看到太子偷偷地打量身姿挺拔、纤秾合度的方书瑶。
方书瑶跪在那儿,看起来沉静又艳丽,比平日多了几分甜美,不光吸引了太子的视线,更让沈涧几乎挪不开眼。
十五岁上才入玉碟,没有生母爱护,父皇也不上心,沈涧在这宫里向来是小心谨慎,不露锋芒。
方书瑶有意艳压群芳,他本以为自己会无不心焦,谁知到了这一刻,还是那股子男人本能的光荣感占了上风,恨不能昭告天下,这是他沈涧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