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大愚顿时尴尬起来,他总不能说,他借儿子朋友对儿子的信任,故意卖的赝品吧?
方昊提起了这件事情,鲁大愚也不好再坚持不会出现方昊说的两种情况了,于是他说道:“要不这样,如果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我给你补足一百万,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吧!”
方昊摇了摇头:“如果出现我说的情况,只有一件是真品,除了真品归我,你需要再给我一百万!都是赝品,那就给我两百万!”
说到这,他盯着鲁大愚的眼睛:“既然鲁掌柜对自己的眼力有信心,我这个条件答应又何妨,你说是不是?”
方昊的眼神就像一把利刃刺进了鲁大愚的眼中,鲁大愚心里不禁微微一颤,大脑有些空白,下意识地说:“可以。”
话音刚落,鲁大愚就恼羞成怒,他这分明是被方昊阴了一次,但答应都答应了,他难道还能把话收回去?
同时,他心里有些感慨,这方昊别看年轻,确实很厉害,自己这个蠢货儿子栽在方昊的手里不怨!
方昊笑吟吟地说:“那先签一份协议吧,咱们也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有协议大家都放心。”
唐鸣山也笑着说道:“对,只要心里没鬼,签份协议又何妨?”
甚至连鲁秀杰都希望父亲能把协议签了,还希望带来的东西都有问题,这样可以赔两百万,一解他心头之恨。
左一言右一语,让鲁大愚心里十分恼火,又不好不答应,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签好了协议,鲁大愚把箱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分别是一幅画,一把金刚杵以及一件银素面行炉。
“那我就不客气了。”
见方昊还把放大镜拿了出来,鲁大愚心里冷笑一声,鉴定这三样东西居然要使用放大镜,真是多此一举。
如果有人要说,鉴定画难道不能用放大镜,鲁大愚心里肯定啐他一口,一看就是外行凑热闹。
为什么?
如果你身为鉴定专家,眼神也不太好,那拿个放大镜来研究作品的真假这倒是真的需要。但要注意了,这仅仅只是鉴定的情况,而且是用在看字上,绝不是为了欣赏字画,更不是为了欣赏艺术品。
比如说一幅国画《苍鹰图》,鉴定的时候,肯定关注的是,苍鹰的神态动作,以及和环境的融合等细节,这些地方根本无需用放大镜来观察,这不是多此一举是什么?
如果方昊知道鲁大愚的想法,到也会赞同。
那么什么样子的作品,在欣赏的时候需要用到放大镜?比如微雕艺术,又或者是一些特殊的绘画过程,这些作品在制作的时候就离不开放大镜,自然在欣赏的时候就更需要放大镜了。也只有通过放大镜才能欣赏到它的艺术美感。
既然方昊同意鲁大愚的想法,为什么还拿出放大镜来?还是那句话,这是他的一种习惯,至于说被别人认为小白,他又不在意,况且,被认为是小白总比打眼亏钱好吧。
片刻后,方昊收回了视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茶确实不错,已经好几泡了,茶味还是很突出。”
黄志澄笑着说:“否则我也不敢给你推荐啊。”
“这是你负责任,不像某些人,就知道信口胡言。”
大家都能听得出来,方昊这句话,很明显是在讥讽鲁大愚。
鲁大愚听了这话终于绷不住了,脸上没了笑容:“方先生,如果有问题,你就直说!”
“还以为能一直撑着张笑脸呢!”
方昊心里嘀咕了一句,把手中的茶杯放了回去:“那咱们先说这件长柄香炉吧。”
佛教有“行香定座上讲”之说,早期由于没有线香,需要把香饼香块香丸之类放入含有炭火的炉中炙烤,就出现了特殊的手持香炉。其中,长柄香炉,最早见于南北朝时期,又名鹊尾炉或手炉,作为佛供养器使用。
“一般来说,长柄香炉是与香宝子(一种专门用来盛放香料的香具)搭配使用。此类手炉形象在敦煌壁画、绢画中多有表现,香宝子均附着在长柄之上。
以这件长柄香炉的款式和工艺等方面判断,应该为唐中后期制作,手柄上照理应该也是有宝子的,但这个长柄上,并没有宝子,如果说已经掉了,也总要有痕迹吧?关于这一点,不知道鲁掌柜打算怎么解释?”
见方昊冷笑的看着自己,鲁大愚表情冷淡:“继续。”
“行,那咱们再讲讲工艺。”
鲁大愚看着方昊侃侃而谈,越来越疑惑,这方昊是怎么回事,怎么对唐朝银器的制作工艺这么了解,难道他专门研究金银器的?还是说,他研究的是佛教用器,如果是这样,那自己有些失算了。
不对啊,听方昊的意思,至少有两件有问题,总不能他认为金刚杵不对吧!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要是这样,那自己的目的可就达到了。
至于说画有问题,方昊懂得鉴定书画吗?当然,如果方昊一定要认为这幅画有问题,自己肯定不介意打他的脸!
方昊一口气讲完:“鲁掌柜,我说的有没有问题?”
“精彩,相当精彩。”鲁大愚嘴上说着,表情却没有半分表示,他又说:“你觉得剩下的这两样东西,还有问题吗?”
“当然!”
“还要听听你的高见。”鲁大愚父子俩精神都为之一震,鲁秀杰非常期待,方昊能打他父亲的脸。
就方昊居然真的指向了画作,鲁大愚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又浮现起笑容:“你认为这幅画有问题?”
“难道还要我重复吗?”
鲁大愚呵呵一笑:“方先生,看来你说错了,这幅画我之前已经请……”
“慢着!”方昊直接打断了鲁大愚的发言:“我不管你之前是请谁鉴定的,我认为这幅画肯定不是查士标的真迹!”
鲁大愚抱着胳膊,笑着说:“那你说吧。”
方昊先提问:“查士标是何许人士,你应该知道吧?”
鲁大愚点了点头:“当然,他是明末清初的著名画家,书法家和诗人,为明末时期的生员,家富收藏,故精鉴别,擅画山水,海阳四家之一。”
方昊又问:“那么,你知道高岑吗?”
鲁大愚奇怪方昊为什么这么问,还是点头道:“知道,清朝金陵八家之一,杭城人士。”
方昊又拿出手机,调出了一幅画:“看到这幅画没有,作者正是高岑,你不觉得和你这幅画的内容和布局一模一样吗!”
鲁大愚凑上前看到手机上的内容,心中大骇,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查士标的绘画风格有两种,一种属于笔墨纵横、粗放豪逸一路,多以水墨云山为题材,师法米氏父子的云山烟树,笔法荒率,渲染兼用枯淡墨色,融合了董其昌秀润高华的墨法,粗豪中显出爽朗之致。而这幅画就是这种风格。”
方昊讥笑道:“而高岑的绘画风格,早年学朱翰,后学蓝瑛,和查士标学习的风格是风马牛不相及,你觉得,是高岑参考查士标,还是查士标参考高岑?”
鲁大愚张了张嘴,很大喊,这幅画他邀请了权威专家鉴定,怎么可能是伪作!
方昊看着鲁大愚,接着说:“鲁掌柜,这协议上内容,应该履行了吧?”
鲁大愚此刻十分想反悔,但当他注意到,黄志澄正盯着他时,他瞬间不敢了,除非他想要自绝于古玩圈。关键反悔也没用啊,协议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但这可是一百万啊!
鲁大愚光想想就觉得肉疼的心脏都快窒息了。
“方昊,剩下这一件金刚杵有没有问题?”唐鸣山又适时地开口问道。
鲁大愚顿时心头一紧,这件金刚杵的估价是在三四十万左右,加上一百万,损失不过一百三四十万,要是金刚杵再出问题,那可就损失两百万了!光是想想,眼前都有些发黑。
方昊笑吟吟地看着鲁大愚:“这件金刚杵到是没有问题,相反,我还要感谢鲁掌柜呢!”
这话让大家都很意外,不太明白这句话想表达的意思。
方昊笑着说:“因为这是一柄西夏时期的金刚杵啊!”
鲁大愚听了这话都慌了:“西夏时期的金刚杵?这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方昊指着金刚杵上的特征说:“大家请看,这柄金刚杵每个莲台上的八个莲瓣全部由阴刻线勾勒出轮廓并用点对内部进行装饰,这个做法在12世纪西夏制作的金刚杵可以看到广泛的应用。
更为独特的是,莲瓣分为三角形和半圆形两种,以相间排列的方式分布在莲台上,这个特点显示出此杵的莲台在吸收了吐蕃风格的基础上又发生了变化。
摩羯的造型具典型的西夏风格,同时可以看到吐蕃的影响,西夏杵上摩羯的鼻子基本不会向内卷曲,并且一般不会刻画出摩羯的耳部,而吐蕃杵则注重于对摩羯耳部和鬃毛等细节部位的刻画。
俄国艾尔米塔什博物馆,收藏着一件12世纪西夏九股金刚杵,其侧股也是如此造型,但一端有三股已遗失在岁月的长河中,就其品相而言,尚不及此杵。”
鲁大愚听了方昊的解释,整个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