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糜目眦欲裂,心中怒火涌起,上前就抓住税吏手腕,气急道:“怎么打人!怎么打人?”
崇显有心杀鸡儆猴,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带着几名手下奋力抽了庶糜十几鞭,见庶糜妻子上前哭着阻拦,又有几分姿色,心中蓦然生出一股暴戾之气,只觉得在眼前这些庶民跟前,自己就是天、自己就是就掌管着他们的命运,他们的生死,都在自己的一个念头之下。
来之前,他没有过这样的念头,但此时感觉“高人一等”后,内心无数阴暗大胆的想法就都涌现出来了。
当下顺手一摸庶糜妻子的脸,哈哈笑道:“你这刁民若想不多交一成也行,让你老婆陪爷爷睡一晚,爷爷就饶你一回,如何?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不止庶糜怒气暴涌,便是他身边的几名手下税吏,都面露异色,有些不敢相信地悄悄回头看了下崇显。
见周围没人敢来阻拦,那些村民又被鞭子抽打得四散,如同羊群一样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崇显心中更加暴戾,许多从未敢深想过的想法,此时都涌上心头,对什么顾忌都没有了。
见庶糜妻子惊恐后退、躲他的手,顿时顺手一抓,抓住庶氏手腕,见他怀中婴儿碍事,顺手抓住婴儿襁褓,扔向一边。
“啊!”
庶糜愤怒大叫,不顾一切爬扑了过来,总算在最后时刻接住儿子襁褓,回头再看,便见那崇氏税吏正背着自己,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搂着强亲自己妻子。
一股无名业火直接激得三尸神暴跳如雷,庶糜双目赤红,不经意瞧见旁边树上,一柄其他村民带来的锄头立在那,也不多想,将儿子放到树边,抓起锄头,几个大步过来,对着那崇姓税吏,就是一锄头!
身子一震,伸手摸了摸后脑,崇显有些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了看庶糜,不敢相信自己今天竟会死在一介庶民的手上,身子晃了晃,手指指着庶糜,“你你你”说了几下,身子摔倒在地,全身一颤一颤,只有出的气,再没进的气。
“杀人了!”
人群顿时一片纷乱,庶糜也是呆立当场,突然又反应了过来,丢下锄头,快步跑回树下,将地上的儿子抱回到妻子怀里,扑地一声跪倒在黑脸村长面前:“叔!一人做事一人当,杀人偿命,我自己去领死!只是我儿子还不到一岁,还望你老人家为我作证,保下我老婆、儿子的命来!我给你磕头了!”
黑脸村长虽然才三十多岁,但却已经老得像五六十岁,闻言手指颤了颤,瞧见旁边反应过来,同样抱着孩子坐倒在地大哭不止的庶氏,眼里泪也流了出来,抓住庶糜两个肩膀,也不怕他身上血腥,一个劲地点头,说不出话来。
庶糜这才放心,回头又去抱了抱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亲,一咬牙,把儿子还给妻子,转头走到那几个税吏面前:“一人做事一人当!我随你们走!你们放过我老婆孩子!”
那几名税吏也有些心慌。
他们来之前,就听了崇显吩咐,知道今天崇显想多索些粮食,自己也能分到一些,一些庶民百姓胆子小,他们也不在意。
但没想到,事发突然,崇显突然那么凶残,竟然还闹出人命来,他们便有些不知所措了。
几个人商量了下,当下将崇显尸体抬到辆空的粮车上,将崇显绑了,也不再收粮了,直接往桃源城回去。
黑脸村长安抚好村民,焦虑地来回走了走,突然定住身子,喊来自己的儿子:“你快去国君府寻国相和大王!!千万记得,把这事务必告诉国相和大王中的一个,说不定就能救下庶糜性命!别找军师!军师跟城中权贵亲近,指不定就不站在咱们这边!快去!”
黑壮汉子答应一声,赶紧往国君府跑去。
……
国君府中,正在和殷夫人聊驭剑心得的白绝,听到有庶民求见,有些意外,自己来这一两年了,也没见有庶民求见自己。
不过,召进来一听,顿时就是怒不可扼,一巴掌拍在案上,将桌案直接拍成数截,奋然起身,命殿前侍卫跟上,又抓起殿前随侍的崇墨,直接腾云往桃源城中而去!
腾云落下时,就看到庶糜正被反绑在城中一处高台上,跪在台上,崇擒虎正坐在台上案后,向着下面百姓大声说些什么。
白绝凝神听云,便听到什么“杀人偿命、抗税重罪”之类的话。
脸上不由一阵冷笑,这时候倒是一个个执法严明、公正无私来了,税吏欺压百姓时,却不见半个官出来放屁!
自云间落下,将手中崇墨推一旁,白绝也不理会崇擒虎与下面权贵、百姓的大礼参拜,理所当然地站在刑台边上负手而立:“寡人对这案子颇有些兴致,崇爱卿且重新审理,让寡人看看听听。”
崇擒虎拱手应是,偷偷去看儿子,见儿子对他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心中愈加小心。
当下重新立到高台前,大声道:“经其余税吏所说,及罪民庶糜供认,此案前后,乃税吏崇显欺压庶糜,调戏其妻子在前,庶糜杀崇显在后,事实清楚。
税吏崇显,私自增加粮税一成,又调戏民女,按律当处断手、割舌之刑,今崇显既死,不再追究;
罪民庶糜,妻子被调戏、崇显加税在前,他当告知官府,官府自会给他个公道。然庶糜竟敢抗税在先,杀人在后,违抗律法,罪大恶极,按律当斩!念其事出有因,赐绞刑,留其全尸,不再追究其妻子的罪责!”
台下吩乱声一片,权贵们个个理所当然,百姓们满脸气愤,却又不敢多说,怕被崇擒虎寻个由头,抓上去打杀了。
“庶糜,你可认罪?!”
“草民认罪!”
崇擒虎躬身走到白绝面前,拱手大礼道:“大王,此案前后清楚,敢问大王,可有旨令?”
白绝冷眼瞧了瞧他:“不急,我己派人寻了国相、军师,且等他们来,我问问他们的想法。”
心中一松,崇擒虎不敢大意,派人给白绝置了桌案酒肉,思索了一会,又来到白绝身边,悄声道:“大王,非是我循私要杀这个庶糜,实在是此人抗拒粮税,便是税吏中饱私囊,他也该来寻官府告状,哪里能无视律法私自杀人,私杀官吏,形同造反!若是放了他,指不定便让其他庶民心存侥幸,不把官府国法放在眼里,以后税吏收粮时,一个个胆子大了,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来……”
白绝面不改色:“寡人晓得了,且等国相、军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