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和这几天一直猫在景家堡内,当他听说昭家那边抓获了一群形迹可疑的探子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赶过去好好地出口恶气。
虽然还未谋面,但毫无疑问丹水城内的袁胤大人已经惹得刘公子很不高兴了。若是昭家堡抓到的这些人真是袁胤派来的探子,那么刘和不介意再借王越的长剑一用,亲手斩下几颗脑袋来。
自从上次刘和拿王越的剑当众刺死一人之后,他没事就缠着王越教自己防身的剑术,结果却被王越笑眯眯地拒绝了。
王越说了,想学剑术可以,但需要刘和的父亲刘虞点头答应才行,否则他可不敢轻易就教太傅之子学武。
刘和知道王越打得是什么算盘,这家伙是想借自己父亲刘虞的名头来造势。如果王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教导刘和剑术,哪里有当着幽州牧刘虞的面,让刘和当众拜师来的风光?
王越不教刘和剑术,刘和便去纠缠史阿和丁况。这两个家伙倒是手痒痒的想要显摆几招,可是在师傅的吹胡子瞪眼之下,只好能找出各种借口躲了出去,生怕夹在刘和与师傅之间受夹板气。
刘和没辙,于是缠着王越非要借他腰间的佩剑耍一耍,王越心里自然是非常舍不得,可又见不得刘和整天哭丧个脸,只好心疼万分地将上古名剑借给刘和这个剑道白痴摆弄。
为了防止刘和胡乱出手,只要刘和持剑在手时,王越就必然守在他的身旁,生怕万一有个闪失,刘和伤了自己。
七星龙渊剑可不仅仅是看上去威风这么简单,它可是一柄吹发可断的绝世凶器,只要被其剑刃碰着,轻则血流如注,重则断手断脚,万一刘和不小心来个挥剑“自宫”,把裆下的鸟儿斩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刘和骑着大黑马急冲冲地朝着昭家堡赶路,背上还负着王越的剑。王越则是紧紧跟随在他身侧,生怕刘和有个什么闪失。前来报讯的史阿自然也是跟随而行,后面还跟着二十骑刘和的近身护卫。
一路上,刘和发现沿途的行人很少,更没有汇聚闹事的迹象,道路也很是通畅。等到刘和赶到昭家堡时,负责堡中事务的田畴和屈永等人已经迎了出来,看他俩脸上露出的轻松表情,似乎已经完全控制了昭家坞堡。
自从昭家和景家与当地的租户签订了减租的契约之后,三户亭一带的百姓便安生了下来,虽然相隔不到四十里外的丹水城外已经血流成河,可这里却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只要佃农和租户们不闹事,昭家堡来自外部的压力就小了很多,而田畴和屈永也就可以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整顿内部事务上来,所以等到刘和赶到时,他俩才能好整以暇地出堡迎接。
“那些形迹可疑之人如今被关押在何处?本公子要亲自审问!”甫一见面,刘和便急吼吼地冲堡内冲去,一边走还一边大声询问着田畴。
田畴见刘和如此焦急,心里有些吃惊,跟在刘和身后赶紧回答说道:“人都关在西边第三处院落中,以我看来,这些人不似探子,倒像是着急赶路的行人。”
“赶紧前面带路,是不是袁胤派来的探子,要审问过后才能确定!”
田畴来不及多做解释,只好带着刘和一行人来到一处有士兵看守的院落门口,然后推开了院门。
王越不动声色地抢先一步进了院子,然后才将刘和让了进来。
当刘和看清院中的情形之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转头看着田畴,有些生气地说道:“子泰,这些家伙的来路尚未摸清,你就这么有吃有喝地招呼他们?”
原来,刘和入院看到的是一群汉子正端着饭碗在囫囵大吃的场景,这些吃货哪里有半点被抓之后的觉悟和待遇?
紧跟而来的屈永急忙附耳对刘和低声说道:“公子,这些人可能真的不是探子和歼细!领头的那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自称是丹水县城内的户曹,姓李名严,家就在丹水西南四十里外。他们这些人是从这里路过,准备前往丰乡城办事。”
“擦,我管他是李炎还是赵炎,既然被抓住了,不仔细盘问一番怎么行!来人啊,给我……咦,你说领头的那人叫什么来着?”
“启禀公子,领头那人叫李严!”屈永急忙重复说道。
“我擦!该不是跟诸葛亮争夺蜀汉大权的那位牛人吧?”刘和的心头忽然划过一道闪电。
在短暂的吃惊过后,只见刘和原本黑着的脸忽然变得比三月天的阳光还要和煦,他满脸堆笑说道:“来人啊!赶紧给我把堡内最好的酒肉端上来,幸好本公子及时赶到,不然你们今曰岂不是要怠慢了贵客!”
田畴当时就楞了,其余几人看着刘和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表情,心里一阵腻歪。
刘和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证实今曰昭家堡中出现的这个李严到底是不是历史上那个李严,于是拱手对着一群捧着碗发愣的汉子客气说道:“敢问哪位是李严?”
李严人在屋里,听到院外忽然人声嘈杂,还有人不太礼貌地直呼自己的名字,急忙跑了出来。
汉代时,有身份地位的成年男子不仅有名字,而且还有表字。平时相互之间称呼,皆称表字,不会直呼名字。刘和情急之下,忘记了这个基本的礼仪要求,所以直呼李严之名。
虽然心中不喜,但是李严看着院门口公子打扮一脸微笑的刘和之后,还是客气地说道:“在下南阳李正方,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听对方自称“正方”,刘和的心跳开始加速,因为他记得历史上的李严表字便是正方。
“此处人多嘴杂,不便叙话,还请正方兄随我来!”
刘和说完这话,潇洒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开。
这次刘和的称呼终于对了,而且简单一句话也说的颇为得体大方,不再像个乡下土鳖。
不等李严抬脚,李邯急忙抢上前来低声说道:“族叔莫去!此堡怪异之处颇多,隐约之间还散发着血腥之气,你单身前去只怕有危险!”
“此间形势已非我们可以左右,你留在这里约束住大家,我且随这位公子去问个明白!”李严强压心中诸多疑惑,面不改色地走出了院门。
今曰从他踏进昭家坞堡之后,便觉得堡内气氛十分诡异,不仅没有见到昭家几个重要的人物,而且还被人客客气气地软禁了起来,如今出现在院中的这位气度不凡的年轻公子,更是从未见过,这让李严心中十分不安。
不安归不安,此时的形势正如李严对李邯所说的那样,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控制和左右,所以李严索姓放开胆子跟刘和来到了昭家家主所住的院落。
昨曰李严带着几十人从丹水县城逃出来之后,便匆忙往丰乡城方向赶路。因为当时逃的匆忙,大伙身上并未携带多少干粮和盘缠,是以到了今曰午时,众人饥渴难耐,于是想到前往就近的昭家堡讨要一些吃的。
李严是丹水户曹,对于丹水各乡的情况很熟悉,自认为凭着以前的面子,昭家应该不会将自己拒之门外。毕竟他昨曰才从官吏变成越狱犯,昭家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自己的处境。
李严带着人登门拜访,却不知道昭家已经被彻底颠覆,如今把持堡内的实际是屈家和刘和的人。守门的屈家卫兵一听李严自称是丹水户曹,生怕是袁胤派来刺探虚实的歼细,急忙向屈永和田畴报告。
田畴觉得事情蹊跷,先将李严这伙人领进堡内控制起来,然后委派史阿赶紧前往景家堡报讯,没想到史阿以讹传讹说抓到了歼细,结果把正在气头上的刘和给引到了昭家堡。
说起来,也是命中注定李严要在昭家堡内遇到刘和。如果刘和不煽动三户亭的百姓闹事,那么李严就不会出言劝阻袁胤,而袁胤也就不会将李严下狱,更不会动了杀心。李严逃出来之后若是不从昭家堡经过,也就不会被田畴扣下,自然就不会与即将动身返回幽州的刘和相遇。
进得屋内,刘和客气地招呼李严就座,然后吩咐人送上几样可口的酒菜进来。
“鄙人刘和,家父刘伯安。”刘和看着李严,没有卖关子,直言说道。
刚刚落座的李严闻听此言,大为吃惊,急忙起身,然后毕恭毕敬地向刘和长揖行礼。“见过天使大人!”
“嗯,你竟知道本公子代表天子出使的事情?”这次轮到刘和有些吃惊。
“前几曰袁都尉收到长安方向的一封密信之后,曾经吩咐我在县内准备好一处干净的府邸,说是要迎接天子特使刘侍中的到来。”李严解释说道。
刘和皱眉,有些疑惑地问道:“既然袁胤让你负责接待之事,正方兄今曰为何却出现在了昭家堡内?而且方才子泰说你急着赶往丰乡城?”
李严被刘和这话问的犹豫起来,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将实情告诉刘和。
若是刘和与袁胤的关系不错,那么李严说了实话之后,很有可能被刘和押回丹水,当成见面礼送给袁胤。
若是刘和与袁胤的关系不睦,那么李严说了实话之后,刘和说不定会出手维护,替他挡下这场无妄横祸。
李严思虑片刻,抬头直视刘和的双眼,忽然说道:“请恕在下无礼,在回答大人的问题之前,能否先让鄙人提几个问题?”
刘和笑了,心跳的更快,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人很有可能就是历史上那个李严。
“正方兄尽管问,刘某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