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苏青秋等人拦着,刘婶几乎要冲上来撕了雪冬,“官爷,求官爷为我做主!她杀了我的丈夫和儿子!抓她去五马分尸!一命赔一命都不够!”
雪冬听了更加害怕,整个身子缩成一小只,躲在夜风华怀里呜呜咽咽。她想说话,但说不出来。
苏青秋很头疼。案子不复杂,不用找证据都知道凶手是谁。但凶手是王妃的人,更是值得同情的那一位。
这边死者家属又闹得厉害,一旦没处理好,就会落个“官官相护”的名声。
就在他两难之际,听到王妃斩钉截铁说,“官爷,我带雪冬跟你回衙门,我要击鼓鸣冤!我要告他们!”
“……”苏青秋第一次听说凶手告死者!
“……”战五胜也很难啊,一晚上陪着王妃东奔西跑就算了,这主子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这鼓一敲,明天全京城都知道王妃大喜的日子不在洞房待着,竟然半夜跑去击鼓鸣冤!家里有一个不着调的就够了,竟然又来一个!
裹着黑色披风的雪冬被夜风华搂着正要离开凶案现场,却在能看见尸体的地方远远驻立,扭头望向苏青秋,伸出手指了指,然后“咿咿吖吖”。
苏青秋没听懂,直到同僚来报,“只死了一个,那小的没死”时,一下明白过来。
雪冬还是太善良,只杀了欺负她的成年男人,放过了小的。
县衙门外,急鼓声声,天空下起鹅毛大雪。
击鼓之人身份特殊,既是定远将军夜臻之女,又是兵部尚书夜庸的侄女,更是明安王爷刚娶的王妃。
这哪一个身份是县衙得罪得起的?
县令大人唉声叹气,只得扔下正发高烧的老娘半夜升堂。
县衙外围满杏花村的村民,都想看看县令大人要如何断这“凶手告死者”的案子。
苏青秋将来龙去脉以及在现场收集到的证据,一一报上。
结论无误,就连原告也承认,就是那个叫“雪冬”的姑娘杀死中年男子刘富贵,砍伤少年刘傻蛋。
这都承认了,还告什么?县令大人心里惦着病重的老母亲,只想快快打发闲得没事做的王妃。
碍于身份,雪冬跪在堂下,夜风华则坐在单设的侧座上。
但见夜风华微一弯腰,算作行礼,“大人,本王妃要告刘婶一家三宗罪。第一,她偷我的丫环;第二,她害怕事情暴露,又狠心毒哑我的丫环;第三,她的丈夫及儿子想要奸了我的丫环。”
刘婶一听,急了,“我哪有偷你丫环!”
“那本王妃的丫环如何会出现在你家?”
“这……”她总不能把自个儿亲戚供出来,尤其后面还牵扯到夜家主母。
她不敢说,只得梗了梗脖子,“丫环是我买下来的!王妃出嫁,丫环没人要,管事的就把她卖给了我。”
“哦?那卖身契呢?”夜风华既敢半夜鸣冤,正是想起雪冬那张卖身契早就被她撕毁。
堂下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堂上师爷奋笔疾书,记录在案。
王妃咄咄逼人,“雪冬是本王妃的母亲生前专门买来照顾我起居,与我情同手足,一起长大。本王妃出嫁,她自然是陪嫁丫头,夜家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卖掉她。还说不是你伙同你那屠夫丈夫打晕她掳了去!”
刘婶好慌,连连摇头,“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你说说是谁把她送进你家的?”
“……”刘婶不敢说,也不能说。
王妃继续道,“你怕她吵闹惹人起疑,便狠心用药毒哑她!”
“她本来就是哑的!”
王妃狠狠一拍案几,“一派胡言!衙门堂上你说过的话都会记录在案,胡说只会罪加一等!昨日夜里,本王妃落水,雪冬还在夜府大声喊‘救命’,全夜府的人都可以作证!你敢污蔑她本来就是哑的?”
刘婶苦啊,明明到她手里的时候,那姑娘就哑了。可她能怎么辩驳?说是夜家谁谁谁毒哑雪冬再扔给她的?她不敢!
至于第三宗奸-淫罪,夜风华已经推测过细节,并问了雪冬,得到雪冬的点头肯定。
这刘富贵是个杀猪为生的屠夫,以教儿子行房事为名,见色起意,想要奸了雪冬。
雪冬求饶无果,额头的伤处血迹斑斑即是证据。
刘富贵强行脱掉雪冬的衣服,欲行不轨。雪冬抵死不从,奋力抵抗,最后跑到厨房。
两父子齐齐逼进厨房,无奈之下,雪冬拿起杀猪刀将刘富贵杀死。在发现少年的本意并不像他爹那样,她及时收了手。
“我丫环雪冬自小宅心仁厚,是个见着蚂蚁都要绕道走的姑娘。要不是被逼急,她又如何忍心挥刀杀人?”王妃口才了得,有理有据,“在这一点上,刘家的儿子没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整个案情十分清楚,雪冬才是受害者。夜风华在来县衙的路上仔细咨询过苏青秋,南羽国的法律里面明确有“正当防卫无过失”的规定。
县令大笔一挥,刘家王氏关押再审,雪冬当场释放。
雪冬拉着自家小姐的手,高兴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咿咿吖吖像个孩子。
围观的杏花村村民一时议论纷纷,很快就散了。
夜风华带着雪冬正准备出县衙,听到有人跟苏青秋嘀咕,“大夫说,刘傻蛋的血一直流,根本止不住。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很快没命。”
她停下脚步,将雪冬交给战五胜先带到马车里,自己则走向苏青秋道,“我有止血的药可用,烦请苏爷带我去看看那少年。”
苏青秋十分诧异,“王妃真是心地善良。”
“我只是不想后续再把雪冬扯进来。”夜风华实话实说。
她刚才在马车里给雪冬治伤时,曾在心里默念过需要的药。她当时并无把握,药能像“九毒”一样出现,结果心想事成。
她现在对自己这个小小特异功能,有了不少信心。
苏青秋与同僚一起将王妃带去县衙后院,“如今刘傻蛋的爹死了,娘又被关起来,我们大人愁得很。”
夜风华凉凉一笑,“县令老爷是父母官,该管的,自然得……啊”
一只黑猫挥着爪子从夜风华脸旁掠过,爪子带出一道血印。她没站稳,竟直直向苏青秋怀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