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开席了,你怎么跑到后厨来了?”
一早,锦钗就被调去帮忙打扫相府了,这到了饭时,池雷山见桌前唯独空了池星鸢,不禁雷霆大怒。
不等池星鸢将元宵下锅,就被锦钗拽着胳膊来到了前厅,路上锦钗只能稍微的给池星鸢擦拭了一下脸上的面粉,可发型却仍是凌乱的很。
“哎,锦钗,你拽我做什么?”
池星鸢欲哭无泪,自己忙活一天好不容易做好的汤圆,眼瞅就要到嘴里了。
“小姐,你怕是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这人都到齐了,唯独少了你,相爷正在发火呢!”
说着,锦钗驻足了脚步,低头站在门外给池星鸢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赶紧进去。
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儿就听到池雷山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毫无防备的池星鸢吓得一个激灵,随之心底生出一阵恼火。
而旁边的长姐和嫡母则是一脸看好戏的架势,池海蝶刚想趁机数落池星鸢一番,却被旁边的晚荼荼给按住了胳膊,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之前池海蝶做了错事失了父亲的心这不假,可以现在池星鸢的性子要想出错简直太容易了。
晚荼荼这是想让池海蝶以不变应万变,只要池海蝶不再惹怒池雷山,而池星鸢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的话。
既不用自己动手,池雷山也会收拾这丫头的。
“池星鸢,我最近是不是太宠着你了,以至于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居然要我们等你开席?”
池雷山一瞪眼,好像是要把池星鸢生吞活剥了一样。
前些日子,是池海蝶有错在先,又辱了相府的名声,所以池雷山才会对池星鸢态度有所转变。
可归根究底,在心底池雷山也是十分看不起池星鸢的身份的。
原本打蛋清胳膊都酸痛不行却一口元宵没吃到嘴里的池星鸢就一肚子怨气。
谁饿着肚子的时候会有好脾气?
张了张嘴刚想要辩解,池雷山又继而怒道:“你瞅瞅你这头发乱成什么样子了?成何体统?”
池雷山硬生生的把池星鸢刚想说的话给打断了。
自己本就不属于这里,不过是念着故土的吃食,之前又没有人通知自己,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池星鸢分明看见桌边的池海蝶一脸得意的神色眉飞色舞的恨不得在用表情来跟自己挑衅。
“既然父亲觉得不合体统,那我就不吃了,你们用餐吧。”
她赌气的撂下一句话,心里面惦记的还是那待下锅的元宵。
“逆子!”
见池星鸢就这么无所顾忌的离开,池雷山吹胡子瞪眼,皱纹交错的脸挤出来的表情十分骇人,就连旁边的池海蝶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来人!把二小姐给我抓起来关进柴房!”
池雷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听到怒吼的下人们立马站出来两个列在池星鸢的身侧。
偏偏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声音清亮悦耳,一出声便让人觉得能够化解刚刚池雷山怒骂后心中的烦躁。
人未至,声先到。
只见门口一个衣着飘逸的男人,不适季节的扇弄着手中的扇子面带笑意出现在门口。
“相爷,且慢。”
那人不是周纯嘉还能是谁?
池星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人是没有家吗?怎么上元佳节这样的日子还要跑到别人府中掺和人家的家务事。
面对池星鸢的冷脸,周纯嘉毫不在意,舔着脸站到池星鸢身侧,颇有礼貌的朝池雷山一拱手。
“今日上元夜,在下还想请池小姐一起去赏花灯,不知相爷能否成全?”
此言一出,池星鸢本是想拒绝的,不过……
先将计就计应下来,免了这一顿禁闭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脸色一边,扭过身子,戏精一样眼中含泪可怜巴巴的看着池雷山,仿佛知错一般。
“刚刚是女儿冲动了,还请父亲应允。”
她可不想就此在柴房凑合一晚。
池星鸢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只不过犯这般小错池雷山就动辄要将自己关柴房,而池海蝶纵使辱了相府名声,也不过三言两语便过去了。
可见,嫡庶之分在池雷山心中的分量。
池雷山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松口,素来掌控欲强的他面对这些天十分不安分的池星鸢,早就有心思给他个教训。
可周纯嘉的面子他是不想驳的。
见池雷山仍旧紧紧拧着眉头不语,池星鸢干脆又细着嗓子委屈说道:“星鸢自知不比得姐姐,哪怕是当着外人的面儿把相府的脸都丢光了爹爹仍是宠爱有加,而我……哎。”
池星鸢拖着长音并未说完,只是沉沉的叹息了一声。
一切尽在不言中,丑闻重提,当着周纯嘉这么一个外人的面,池海蝶下不来台不说,还把池雷山架了上去。
若他仍不肯松口,只会让外人觉得有失公允。
“池星鸢,你没事找事是吧?好端端的你拖我下水做什么?”
池海蝶心里没底的用余光瞥了一眼池雷山,一提及那日之事,父亲的脸上就甚是挂不住。
果然,池雷山眼神凌厉的投向池海蝶,吓得她赶忙将头低下,乖乖的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哼!”
池雷山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当卖了周纯嘉一个面子。
“走吧走吧。”
反正看见这池星鸢也只是觉得心烦。
池雷山松口便不再理睬池星鸢,拿起筷子只当池星鸢不存在,招呼着晚荼荼一起用餐。
唯独池海蝶目露厌恶之色,恶狠狠的又抬起头恨不得将眼神化作钉子,钉在池星鸢身上的每一寸。
池海蝶发狠的表情被池星鸢尽收眼中,可她偏要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模样给池海蝶看,趁着池雷山没工夫搭理自己,用食指扯着下眼皮,朝着池海蝶吐了个舌头,故意气她。
果然,效果还是不错的。
池海蝶气得脸胀得通红,胸口起伏剧烈,差不点就发出了声响:“你……”
一个囫囵的发音,引得池雷山眼神扫了过来。
这个时候池星鸢早就溜之大吉了。
“嗯?”
池雷山怒目圆瞪,闷声沉沉。
畏惧父亲的池海蝶也只好哑巴吃黄连,收起之前的那副嘴脸,闷不做声的吃饭。
只可惜,气在心头,令嘴里的吃食都变得无味了。
池星鸢伴在周纯嘉身侧假模假式的走到前院儿,就止住了脚步。
“谢了。”
随意的撇了一句道谢,转过头便朝后厨的方向走。
想起来之前在茶楼里跟身旁的女人有说有笑,池星鸢便不想跟这种渣男多说一个字。
自古男人多薄幸。
池星鸢并未打算跟他扯上什么关系,自然也不愿多说。
“诶?”
见池星鸢要走,周纯嘉将扇子折合,挡在了池星鸢的胸前。
周纯嘉想也知道,池星鸢怎么会这么乖巧的就跟自己去赏灯,心中疑惑一直未问出口,哪曾想这刚到了前院儿,池星鸢就翻脸不认人了。
“诶什么诶?难不成我还真要去跟你看灯?”
池星鸢没好气道。
今儿个自己不过就是想吃个钙奶元宵而已,怎么就这么一波三折?
“池小姐不喜俗套,自是会觉得这花灯无趣,不过我再厅内所说这花灯不过是个由头罢了,每逢上元佳节,京都之中的千离街便会出现一个集市,集市上珍宝无数不说更是有许多个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我想池小姐定会喜欢。”
周纯嘉说起话来有些眉飞色舞的模样,倒是勾起了池星鸢的好奇心。
“千离街?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么个地界儿?”
池星鸢保持怀疑的态度,心中腹诽,自己在南茶国生活了也有一段时日,可千离街这处地方却从未听说过。
轻轻挑着眉如弯月的眉梢,池星鸢审度着周纯嘉的神态,可他神情十分认真,并不像是哄骗自己的样子。
“市井之地池小姐不知道也属正常。”
周纯嘉十分自谦的说了一句,眼神盯着池星鸢,似乎在等她松口。
可池星鸢的眼神提溜转了一圈,古灵精怪的抿嘴笑了起来。
“听周公子这般力荐,想来千离街一定很好玩。”
池星鸢先扬后抑,周纯嘉还在自得着自己这讨池星鸢欢心的法子,可哪知道她这丫头根本不按照常理出牌。
周纯嘉见她半晌不接下句,于是将折扇朝着门口的方向一指。
“那……池小姐,就随在下去一看?”
虽然是疑问句,可语气里却带着笃定。
“谁说要跟你去了,现下我已经知道了这么个地方,晚些时候我自己去就是。”
谁知道池星鸢过河拆桥,给周纯嘉甩过去这么一句话,然后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着实让周纯嘉一时之间反应不及。
池星鸢得意的便准备回后厨,可周纯嘉那悠悠不散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千离街只是集市的名字而已,每年千离街摆设的位置都不固定,池小姐怕是没办法摆脱在下了。”
好在周纯嘉还留有后手。
他不急不缓的说完,池星鸢停下了步子。
扭转身子,满脸写的都是哀怨。
“周!纯!嘉!”
池星鸢一字一顿,不满的轻轻咬着下唇。
“在此。”
看得出来池星鸢的不满,周纯嘉却好似胜利一般,面带得意。
他想要的不正是引起池星鸢的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