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悄悄的翻出了鱼肚白;
路,暖黄的灯却静静的熄灭了;
你,终究成为了我生命中的过客。
曾经的离去,总知道后会有期;
今天的期许,却是永远的沉寂。
从阳台的椅子上缓缓站起来,脚边全是昨天随意扔下来的烟头。此时,脖子与肩膀正在撕裂般的疼痛提示着我昨天晚上应该是保持着一个不正常的姿势睡了一晚。清晨浓厚的雾气包裹着四周,周围的一切都陷在这白茫茫的一片中,只留一点轮廓若隐若现,让人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虚幻,仿佛梦境一般。
洗了把脸,困倦的感觉顿时消散,走廊里传来油条和豆浆的香味,却一点也没有勾起我的食欲。西装被挂在衣架上,呈现出一个奇怪的状态,我也顾不得重新熨烫,机械的穿上衣服,拎起扔在墙角的包,推开门下楼。应该是去学校还是公司?哦,穿的西装,那就往地铁的方向走吧。
为什么她会跟我分手?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我不断的在问自己,试图能从记忆的最深处,挖掘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清晨的办公室空空荡荡,显然我又来早了。里面还是维持着昨天下班的样子,只不多过了十几个小时,我的世界就天翻地覆了。
我漫无目的的来到茶水间门口,张洋智和李经理在里面,轻声的交谈着。他们都是一身运动装,似乎也是刚到公司不久。张洋智往嘴里大口塞着早餐,李经理熟练的往两人的咖啡中到牛奶。我的突然闯入,让两人吓了一跳。穿过他们惊讶的目光,我抓起纸杯,接了一大杯凉水,一口气灌进肚子里。突如其来的冰凉刺激,让还没苏醒的胃部一阵阵绞痛。
整个上午,师傅说的什么我一句也没记住,半梦半醒的胡乱回答着她的提问。
“小罗,你没事吧?生病了?”师傅看我这个样子,关切的问到。
“哦,没事,昨天晚上没睡好。”我随口应付到。被女朋友甩了这件事,在我看来是怎么也不能跟外人说的,连我父母那边是不是照实说也要好好考虑一下,对着刚认识没几个月的同事,我是怎么也开不了口的。这一上午我都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别硬撑着了。”我通红的双眼和涣散的目光似乎在宣告不是缺觉这么简单。
“不用担心,我中午趴一会就好了。”我倔强的坚持着。
那年我不满意高考成绩,准备重新考大学,她顶着父母的反对跟我确立了关系;复读的时候,她还不时的找时间来教室陪我自习;知道我要到东海上大学了,她说研究生也一定要考过来;看到网上我的第一篇报道,她把整个页面都截图下来,自豪的贴在了她的QQ空间上;得知我要去世界杯采访,虽然来不及亲自给我准备行囊,却要求我,每天睡觉前把采访的稿件和照片,给她打包发过去。。。。
但这次我换了一份新的工作,她确突然提出了分手。
“先吃饭吧,下午还有课呢。”师傅的一句话把我从4年来的回忆中拉了回来,上午的培训已经结束了。
“一会儿就来,我去打个电话。”就当昨晚是个梦,萧然现在应该在学校,我一定要问个清楚。我不甘心多年的感情就被几句话付之一炬,即使要分手也必须是面对面说清楚。我下定决心,如果她再不接我的电话,我就返回津海去找她。
她的电话开机了,至少让她知道我还没有放弃。又是漫长的振铃等待。
“喂”声音似乎有气无力,分手对她来说,应该也是一种打击,我猜测着。
“萧然,我们能好好聊聊么?昨天晚上你妈在旁边,我想你一定有很多话不方便说出来吧?”我还抱着一丝希望。
“该说的,我昨天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没有什么了。”语气有些坚定夹杂着不耐烦。
“前几周我们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要是哪里做错了,你就直接告诉我,你总要让我知道分手的原因吧。”我追问着,试图挽回。
“我不想重复昨天说的了,QQ上,电话里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要的是未来,未来!我不相信你能给我什么未来。与其相互折磨,不如快刀斩乱麻。”萧然有些激动,似乎要把没说出口的话一口气都说出来。
“你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没有未来了?上次我回津海?”我还在求证,是不是因为我现在卖保险的身份,让她心生厌恶。
“从你坚持要离开津海,到东海去上大学,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了。我在津海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了,而你当时填报志愿的时候,为什么坚定的要去东海?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么?”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失控的放声哭泣,她的话语沉静的像一汪湖水中投进了一颗石子,阵阵涟漪猛烈的撞击着我的心脏。
“那这两年来,我们在一起的日子,算什么?你说你研究生也要考过来的啊?如果你能考过来,最多也就半年的时间,我们就又能在同一个城市了啊!”我仍然不准备放弃。
“我已经坚持两年了,不想再继续了,不想再赌了。如果我考到东海,你又决定去别的城市工作,我该怎么办?还要我去迁就你么?”
“东海又不是一座小城市,在这里总归会有我的立足之地的。我虽然换过几次工作,为的就是能在东海留下一点人脉,让我毕业后选择的余地更大一些啊。。。”我迫不及待,要把我的所有想法和规划都解释给她听。
“你别再说了,我不会再去坚持了,我们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不容我再多说一个字,电话毫不留情的挂断了。
我躲在没人的楼梯间里,身旁的窗户为了通风大开着。初夏的中午已经开始炎热,耀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的折射聚焦在身上,更显得灼烫。我伸出头去,午休的员工像被人随手扔掉的棋子,三三两两毫无规则的散落在下面。高层建筑之间流动的空气像一只看不见的大手,随意的拍打着我的脸,让我感觉头晕目眩。
我狠狠的锤着墙壁,指关节泛出隐隐的红血丝,而我却浑然不觉。我再也忍不住了,委屈的泪水肆意的往外流。
这时,一个宽厚的臂膀拉住了我,使劲的拖着我远离了窗边,又一路把我拖回办公室。眼前一下子涌出了许多人,让我顿时清醒了许多。拉我回来的是靳斌,跟我的关系还算不错。
“他一个人在楼梯间咣咣咣的砸墙,我怕他有危险,就给他拉回来了。”靳斌小声的向师傅描述着他所看见的情景。
我不好意思抬头,因为我知道这时的眼角,还挂着些许的泪水,眼眶也比早晨更肿了。虽然已经无法掩饰我的面容,但此时的我依旧极力克制,避免让更多人看到我的窘态。
师傅递过来一张纸巾,悄悄把我拉到靠里的那间办公室,关上门。
“这屋里也没有别人,能跟我说说出了什么事儿么?”师傅关切的问到。
“她突然跟我说分手了。”瞒不住了,我只能说实话了。
“是一时的气话吧,毕竟你们感情这么好,而且太有夫妻相了。”师傅也有些诧异。
我摇了摇头。
他们说的,是我和萧然最好的一张的合照。那是我来东海前的暑假,老爸在当地最有名的公园给我们拍的。身后五颜六色的鲜花,被小景深的镜头虚化的恰到好处。那时的我和萧然应该都是发自内心的笑,两人的头微微倾向对方。完美的取景,感觉换上婚纱就是一张结婚照。
后来,我洗了两张带到东海,一张大的放在床头的相框里,小的就塞进钱包的照片夹里。所以,师傅知道萧然的样子。在他们看来,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妈妈也在电话里说了,不允许我们再有接触。”
“那她本人的态度呢?”
“很坚决,没有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了。师傅,下午我想请个假,实在坚持不住了。”我不想下午一上班,就让更多的人看到我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那你一个人行么?要不让靳斌陪你回去?”师傅找了一个目前来看最合适的人选。
“我没事儿,一个人回得去。谢谢你了。”我朝着师傅点了点头,心里确实暖了一些。
“那你一定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信息。”我想师傅一定是真的在担心我,不想让我有任何闪失。她那时应该已经把我当成了一个值得关心的小弟。
睡了一觉醒来,感觉到饿了,昨天晚上的泡面依旧摆在桌子上。是啊,算下来有三顿饭没吃了。翻了翻冰箱,还有一袋速冻饺子,能凑合一顿了。
我依旧不死心,仍然觉得这是一段能够挽回的感情,毕竟我们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我不想就这样轻易放弃,我还要坚持再确认一次,我几乎没对什么事情失去过信心,这次也一样。
又一次拨通了萧然的电话,许久没有接听。
“你不要再打了好么?她看到你的电话就心烦,我好不容易带着她出来走走,散散心,你的电话就进来了。她刚才说心脏已经很不舒服了,你以后离我们远一点吧,算我求你了行么?!”
这是我最后一次拨通萧然的电话,她妈妈凶狠的语言,没容得下我说一个字。
我彻底的死心了,虽然有万般的不舍,但是此刻我突然明白,我和萧然之间相隔千里广阔如海洋般的差距,不是我锲而不舍用砂砾石子就可以填满的。我拨通了爸妈的电话。
“妈,我和萧然分手了。”我的声音真的在颤抖。
“怎么这么突然?她提出来的?”在老妈心里,我对这份感情投入的很深,绝对没有理由主动放弃。
“我真的抗不住了,太难受了。。。”我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绝堤而出,不能自已。
“你别着急,我跟你爸这就去买票!”
“好,我等你们。”我顿时宽慰不少。
那通电话的每一个字,至今都刻在我的脑海里。虽然只有短短十几秒,却让我感觉到了家的依靠。我知道当时自己并没有想不开,但一句“我等你们”肯定是爸妈最想听到的话。这是我20多年来,第一次感觉真正被击倒,毫无还手之力的倒下了,如此彻底。一个算是已经走入社会的青年,居然还需要借父母的肩膀去靠一下。幸运的是,他们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毫不吝啬的为我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