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吃了足足两个时辰,直到天色漆黑,陈德兴才在廖莹中陪同之下离开。o
“大参,您真要把那七八千归正人都给这陈德兴?”董宋臣皱着眉头,低声道,“是不是太多了些?砲军本就有2ooo人,再加上七八千,差不多够一万了。”
大宋的国策第一就是提防武人拥兵。眼下当然不能再搞什么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了——那样大宋朝就混不下去了。但是大宋朝廷对武人拥兵的数量还是卡得很紧。通常一个都统制也就拥兵几千,其中空额还要占了起码三成。拥有一万人以上的兵头,整个大宋也数得过来,就是吕文德、夏贵、杨文、刘整、王坚、高达等寥寥十数人。而陈德兴以不到21岁的年龄,尽然也位列南宋最大的十几个兵头之一,实在有点升得太快了。
“嘿嘿,”贾似道无所谓的笑了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夫要用陈德兴的勇略智谋,自然要给他兵权,若是没有兵,你让他如何摧破涪陵浮桥?如何逆涪江而上去解钓鱼城之围?”说着话,奸臣又意味深长地瞄了眼董宋臣,“至于用完之后,老夫也不亏待他。吾那外甥女可是绝色,还有个官家当泰山,这可是泼天的富贵。”
贾似道的外甥女当然是漂亮的,他姐姐贾贵妃就是个把理宗皇帝迷得神魂颠倒的美女,而理宗皇帝也是个小白脸……已经是老白脸儿了。要是长得丑陋,也不会在一堆赵家宗室子弟中脱颖而出,被史弥远相中拥立为皇帝了。而且大宋的当今官家就那么一个独生女儿,自然宠爱的无以复加,要是出嫁的话,嫁妆肯定丰厚无比,谁当驸马爷一定是财色兼得。
而且赵宋皇家的家教可比李唐好多了,公主多是温柔贤淑,不像唐朝公主那么牛气哄哄还喜欢搞外遇的。宋朝这里正好相反,驸马爷都是姬妾成群的,公主殿下是不会阻止驸马讨小老婆的。但是当驸马也不是没有代价的,这代价就是终身不能再染指权力。只能安安心心当个富家翁,因此在政治上有抱负的士大夫是不屑于迎娶公主的。
董宋臣提醒道:“大参,虽然这陈德兴年少英俊,又有勇有谋,但毕竟是个武人,官家和公主未必会看得上……”
贾似道思索片刻,沉声道:“那就想办法让官家和公主看上他吧,董承宣,这事儿你可得助我一臂之力。”
这事儿吧,其实是一石三鸟,第一只鸟是丁大全,这位大宋右丞相兼枢密使最近不怎么管前线打仗的事情,整天忙着“选美”,要在一堆赶考的士子当中选出个小白脸当先当状元后当驸马,去讨理宗皇帝和升国公主的欢心。
第二只鸟当然是当今大宋的官家赵昀了,这位官家得了佳婿,又废掉了一个比孟珙、余玠还牛逼的武将,自然会愈加信任贾似道了。
而第三只鸟,现在正从抚司衙门出来。陈德兴还不知道贾似道已经给他准备了一个富贵温柔的金笼子,嘴巴无法控制地咧开,笑得合不拢嘴,仿佛从天上掉下个金元宝落在自己怀中,开心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实际上是很多很多金元宝再加上个十四五岁的绝色小萝莉正在向他招手!
与陈德兴一起出来的廖莹中的脸色却显得有些慎重,上了马车便问起了陈德兴的终身大事。
陈德兴讶道:“廖世伯,你该不是要为贤侄保大媒吧?”
“庆之,你如今已经是一军之主,等到董宋臣回了临安,把你的功劳报给官家之后,无论如何都有一个横行,待到四川之役凯旋就该是个遥郡了。有人想招你这个乘龙快婿,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嘿嘿嘿嘿……”
陈德兴得意洋洋笑了起来,他已经有了个小妖女还有个看着挺养眼的俏娘亲,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过婚姻大事一定要慎重,目前朝中军中的形势复杂,要是讨错了娘子可是后悔莫及。”
廖莹中似乎是好意提醒道:“庆之,无论是谁来提亲,你都不能立即答应,一定要来和我说。”
“知道了,小侄一定会先征求世伯的意见。”陈德兴不假思索地答道。皇帝老子来提亲他也不答应,因为他已经和某妖女定了终身。
廖莹中思索片刻:“另外,你在女色上面也要收敛一点,可不能一个接着一个的纳妾养家伎养娈童。你还年轻,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不要去学那些暮气沉沉的老将,可知道了?”
陈德兴心里有些奇怪,宋朝武人不就是因为贪花好色的吗?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只是恭恭敬敬道:“小侄知道了。”
“如此就好。”廖莹中捋着胡须,满意地点点头。他方才说的话,当然是贾似道交代的。尚公主的好事,但现在还不能和陈德兴说,免得丁大全知道消息从中破坏,不过陈德兴也必须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要是太过贪花好色,让官家知道了,这一石三鸟之计可就要泡汤了。
……
“大哥,枢密相公都说了些甚?答应俺们把那七千七百个北地汉儿拿下了么?”
陈德兴回到卧虎坊家中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二十几号大老爷们,除了带兵守着城外“俘虏营”的刘和尚,还有正在给哥哥守灵的曾阿全没来,他的另外十八个把兄弟,还有黄百万、任道士、孔秀才全都聚齐了。都是听说他被贾似道请去吃饭后赶来卧虎坊听消息的。
对于他的这些把兄弟,郭芙儿也没有怠慢,吩咐厨房准备了好吃好喝,这会儿他们也刚刚酒足饭饱。
陈德兴却已经换上了一副沉痛万分表情,摆摆手道:“那七千多北地汉儿先看管起来……等俺从临安回来再想办法调教。眼下俺们兄弟还是先议一议怎么给阿宝弟弟丧吧。”
这个话一出口,屋子里面的气氛顿时就低沉下来了——琼花楼兄弟是拜过把子的,但是大家相处的时间并不久,感情自然不深,真没有几个人因为曾阿宝的死而伤心。倒是陈德兴现在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好像死的是他亲大哥陈德芳似的。
“另外,前日一役,俺们砲军也殁了一百多个弟兄,还有几十个伤重。”陈德兴沉默了一下,语气凝重地道,“殁了的弟兄,都要好生安葬,就在扬州城外选个地方当俺们砲军的坟地吧!大家伙活着的时候是好兄弟,死了也不能分开!
至于伤了的弟兄,不惜一切代价医治,不仅要保他们的命,还要保证伤残弟兄今后的生活。俺们也要负起责任来,不能让他们流离失所,孤苦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