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童夭是被腿上冰凉的触感弄醒的,闻卓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上坐到了床尾,她的右腿伸出了被子外面,正搭在闻卓腿上,裤腿被卷到了膝盖上。
童夭吓得眼睛一下睁得老大,下意识就要往回缩腿。
“别乱动,给你抹药。”闻卓掌着她的脚踝不放,控制着力道把抹上去的药膏揉散,才轻轻把童夭的腿搁回床上。
把床摇起来一点,闻卓扶着她坐起来,又往背后给垫了个枕头,道:“自己慢点动一动试试,是不是没昨天那么疼了?”
童夭动了动腿,低头看了看自己腿上比睡前看着明显颜色浅了的淤青,有些惊讶,想起了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感觉到的动静,“昨天晚上……”
闻卓等了一会儿,童夭还是磕巴着半句话没说出口,闻卓放轻语气,低声问道,“怎么了?”
童夭掰着手指头纠结了一下,小声问:“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也帮我抹过药了?”
闻卓低低“嗯”了一声,道:“医生说多抹药揉一揉,淤青会消得快一些,我看你睡得很熟就自作主张了……对不起,是不是吵着你睡觉了。”
大概是以前从没跟人道过歉,中间那几个字说得很是僵硬,声音也极低,但从他专注的神情中,又能让人一眼就看出诚意。
童夭躲避开闻卓的视线,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谢谢你。”
闻卓一愣。
童夭两只手拽着被子,脸往里缩了缩,“昨天……谢谢你带我来医院,还有多亏你夜里帮我抹了药,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闻卓不知道该怎么答这句话。
他恍惚的觉得,他们好像已经有好久没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童夭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像之前那么厌恶他,躲着他了,他既想趁这个时候好好跟童夭聊一聊,却又很不愿意在这时提起之前的事,让好好的气氛重新再变得冷凝。
沉默半晌,闻卓终于还是逃避的转开话题,低声道:“昨天你没怎么吃东西,我刚叫人去买了点早点,一会儿拿上来了吃点儿……好吗?”
童夭揪了揪被角,很乖顺的点了点头。
她对闻卓从昨晚维持到现在的好脾气也仍有紧张,不确定他会不会什么时候突然的再变得凶起来,因此面对他时依旧很是小心翼翼。
下楼买早饭的保镖还没回来,童夭正好先去洗漱,她从浴室出来,还没来得及走到床边,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童夭转过头去,就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童其臻从门外踏了进来,一向一丝不苟的头发像是被风刮过,身上的西装还是昨天早上穿出去的那身,没有打领带,袖口也有些凌乱。
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低气压,浑身的气势却毫不掩饰。
从没来得及关上的门缝里,还能瞥到喧哗的来源,两个身形健壮的大汉正和另一个大汉拉扯着,看架势随时都有可能要打起来。
童夭整个人骤然紧张起来。
闻卓脚步只顿了一下,便视若无睹,继续扶着童夭坐回到了病床上,转身站在床边,抬眸看向来势汹汹的男人,道:“原来是徐家二少,幸会。”
童其臻视线始终看着童夭,对发愣的妹妹轻声问道:“没事吧夭儿?”
童夭下意识想站起来,却又突然想到旁边的闻卓,只得待在原地,提着一颗心,非常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童其臻把闻卓忽视了个彻底,径直奔着童夭便从门口走过来,像是根本没发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一样。
然而就在几乎只有一步之隔时,闻卓忽然抬起了手,拦在了童其臻前面。
童其臻伸过来的胳膊被人拿手截住,这才不得已顿住脚步。
徐臻的身高单看着其实就已经算很高了,闻卓如今才上高中,身高却和他不相上下,甚至看着比他还要高一点。
再加上闻卓自小就学过一些搏斗防身术,肌肉力量可能也比整天坐办公室,没太多时间锻炼的原身徐臻还要强上一些,因此虽然是成年人,却也没能从中占到什么优势。
闻卓从始至终一动不动,连手臂都不曾有颤抖,僵持不下,童其臻终于偏过头,两人视线正面对上。
童其臻面无表情,道:“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绑架未成年少女,违背他人意志实施圈禁,即使你是闻家人,也不能公然无视法律。”
闻卓却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蔑视和轻佻,“童夭的监护权在闻家,就是闻家的人,我带她回自己的家,算哪门子的圈禁?”
童其臻没回话,但他待人一直都温和有礼的面容上,此刻却显出了几分冰凉。
两人的手臂僵持在了半空中,气氛剑拔弩张。
童夭一下站起来,从后拉了一下闻卓的那只胳膊,同时踮起脚仰起头,小心翼翼的去观察闻卓的表情。
童夭从童其臻进门开始就开始胆战心惊,一会儿看自家哥哥,一会儿又抬头看闻卓,不敢作声。
她怕她一句话说得不对,反倒还要火上浇油。
从这个角度,她是能看见哥哥与往常明显不同的神色的,但由于一直被挡在后边,想看清闻卓的脸色却很难,因此也没有及时发现从童其臻进门以后闻卓眼中翻涌的暗流。
直到听到闻卓的声音,童夭才敏锐的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闻卓感觉到童夭的动静,注意力不自觉跟着偏离了一下,朝童夭看过去。
然而就是这么一瞬的走神,童其臻已经有了机会能卸了手上的力道,并且一拳头朝着闻卓的脸上挥了过去。
闻卓猝不及防,身形都被打得偏了一下。
“哥!”童夭惊吓出声。
眼看着闻卓一瞬间沉下去的面色,和回身就冲着童其臻要挥出去的拳头,童夭闭着眼就扑到了两人之间,两只胳膊紧紧抱着闻卓的脖子,一副死都不打算放的架势,“不要……别打架你们……”
童夭心里有一本帐,时时刻刻记得清清楚楚,不能把哥哥扯到剧情里面,宁可是她得罪男主,也不能让哥哥和男主结怨。
在小说的剧情里,男主不仅轻易碾压家中其他争权夺势的堂兄弟们,接手了家里的所有产业,还带领家族走向了更高处,整个世界线里都无人能与之争锋。
如果哥哥最后也没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这里就是他以后将要生活的地方,要是为了她和男主对上,今后的麻烦肯定不小。
而至于她自己……
童夭想得很明白了,反正她到哪儿都活不长,在原来的世界本来就半死不活,只能拖累哥哥,在这儿又活不过十九岁,好像怎么样都没差别。
她背着身,还没发现闻卓早已经顿住了动作,缓缓的放下了捏到僵硬的拳头,没再还回去,而对面的童其臻也仅仅只是看着他,没有再次动手。
“门口的这几位先生,请你们不要堵着病房门,还有,这里是医院,要打架请出去打。”这时一道女声从外面传过来。
童夭一转头,就看到穿着白大褂查房的医生从病房外走了进来,看见病房内的情况,医生皱了一下眉,“病人腿上有伤,怎么还站着?”
闻卓闻言立即反应过来,转了个身把童夭转到床边上,童其臻也过去扶住童夭的胳膊,两人这次反应出奇的一致,一左一右扶着童夭坐到了后面的病床上。
童夭被突然变得一片祥和的场面弄得有点懵,但她仍然紧紧的拉着闻卓的手,免得他们打起来,闻卓也就真这么任她拽着,一动不动在她旁边站着了。
“又见面了?”查房医生道。
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医生,童夭赶紧小声叫了声“姐姐”。
来查房的医生正是上次住院照顾过她,走的时候还送了娃娃给她的那位医生姐姐,给童夭检查了一下腿伤,又道:“这才过了多久啊,说了以后不要见了,你怎么住进来了,这次又是怎么摔着了?”
童夭不好意思道:“我……没看清,不小心从床上滚下来了。”
说完又还想起来补充了句,“我这次摔得不重,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你还挺骄傲。”医生忍不住笑了声,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腿上的伤没什么事,但也不能大意,总这么摔就是铁打的膝盖骨也受不住,以后走路可得小心点。”
童夭点点头。
“还有你后脑的伤,我看过你昨天做的脑部ct了,瘀血确实已经散了,之前混乱的记忆现在正常了吗?”
“脑部瘀血?”童其臻抓住了这句话关键信息,面色沉了沉。
童夭一怔。
糟了!
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她根本没把之前从楼梯上摔下来失忆的事告诉哥哥!
童夭一边冲着童其臻眨了眨眼睛,一边抢在医生说话之前,急冲冲道:“这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哥哥你别问了。”
童其臻对童夭比她妈还要了解,见她神色慌张,就知道她在撒谎,一看就是又藏了什么事没敢告诉他。
医生抬头打量了几眼长得明显童夭有几分相像,年龄上作为她的父亲却又不太相符的童其臻,问:“您是……?”
童其臻道:“我是她哥哥。”
医生“哦”了一声,随即微笑道:“原来是有家长的啊,我之前还以为……”
童其臻像是没听出言外之意,简单解释了句,“前段时间工作繁忙,不在当地,请问她上一次来医院是怎么回事?”
这番说辞明显敷衍,但对方是病人家属,医生也不可能不告知,“大概一个多月前吧,你家孩子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据说是家里保姆见到叫了救护车,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已经流满头满身的血,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竟然也没个人来看过,我还以为这孩子没人管呢,原来是有钱人公务忙,家里的孩子还比不上生意重要。”
这话说完童其臻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旁边另一个先有反应了。
闻卓从听到童夭从楼梯上摔下来面色就开始发白,到最后手脚都全冻得冰凉,出声问道:“她之前……伤的很重吗?”
童其臻蹙眉看向他。
医生不知其中暗流涌动,听到这句话气很不顺,指责道:“何止伤得重!身上那么多的擦伤,腿上还有大面积的伤口,要是再晚一点儿送来血流干了人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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