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1)

李书意现在上身恢复情况良好,已经不影响正常生活,但腿上无力,只能在有支撑的情况下勉强走几步,且步态不稳。佟安给他按摩完,便用踝关节训练器和股四头肌训练器对他进行牵引和被动训练,然后趁着他休息的时间,调整好步行训练器的座椅和扶手高度后,按照计划扶着他在步行器上坐下。

这过程中两人有不少肢体接触,尤其是调整步行训练器两侧的护腰时,佟安一边蹲在他身后旋转按钮,一边笑着打趣:“你看你这瘦的,我调到最小了还贴不稳你的腰。”说话间又伸手过去掌着李书意的腰,让他再往后靠些,以保证身体的平衡性和安全。

白敬始终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看着,中途数次想上前,甚至脚尖都迈出去了,又压抑着退了回来。

其实这种场面他也不是没见过。以前他送宁越去复健时,宁越因下肢受伤严重,动辄就得被人抱来抱去,按摩腰腿之类的动作更是家常便饭,里面也不乏一些年轻的医师或者治疗师。白敬从来不觉得有任何不对,本就是来做治疗,总不能让人家医生护理保持距离,还得考虑避嫌对吧。所以他哪怕等着宁越,也还能分出心思放在工作上,想着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就好。

可是当对象换成李书意,一切好像又都说不通了。白敬以前觉得李书意强势霸道,别人碰一下自己他都不悦,可是他没想到,当角色互换,他自己也是如此。明知人家佟安现在只不过在尽自己工作之责,他也觉得刺眼。

等所有训练结束了,佟安一放松下来,才发现一双冷冽的眼睛盯着自己。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李书意的这位朋友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以前他遇着这种情况,都是因为太受女孩子欢迎,才招致同性的不满。可是现在,治疗室里,连个女护理都没有啊……佟安也没敢多问,做完治疗叮嘱李书意几句,便送他们离开了。

回了房间,白敬照顾着李书意吃了晚饭,等他休息了一会儿,又把药拿出来递给他。李书意下午就发现了,这人安静得甚至有些异常,不知是否公司有什么事,目光又扫过他后颈那一片红,皱眉赶人道:“我饭也吃了药也吃了,你可以走了吧?”

白敬听了他的话后顿了下,又接着把水杯和药瓶都放好,开口道:“我不出声,不会吵着你。”

李书意轻吸一口气,面无表情道:“不是你吵不吵到我的问题,是我看到你,心里就觉得厌烦。你能让我清静一会儿吗?”

白敬转过身来看他,李书意开始还强撑着跟他对视,几秒钟后在对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率先移开了视线。

其实从下午开始,白敬心里就不怎么好过。并不是针对佟安一人,他只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原来李书意的确不属于他了。虽然他可以不管不顾地纠缠,可对方同样有选择不爱他的自由,甚至是选择去爱别人的自由,他干涉不了,更没有资格干涉。而他迄今为止能做的,所有的付出和努力,好像也从来没有让眼前的人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

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佟安那双手在李书意小腿上按揉的画面,时不时就在白敬脑海中闪过,提醒着他若是李书意下定决心永远也不回头,那么早晚有一天,就会这么躺在谁身下,任对方把他全身上下都揉捏亲吻一遍……白敬想至此,额上青筋暴起,瞬间咬紧了牙。

他也怕再待下去,会说出什么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看了李书意一眼,沉声道:“我会通知护理过来,你好好休息。”说完,便走了出去。

李书意看着他的背影,明明该觉得松了一口气才对,可不知为何,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似的。正好这时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靳言发过来的视频申请,便同意了。

“李叔,你吃晚饭了吗”一接起便看到一张笑嘻嘻的脸。

现在都七点过了,怎么可能还没吃饭,李书意说完,靳言便道:“我们还没有吃饭呢!”说着他把手机举高,让李书意看清周围的环境。

李书意见他坐在一个农院里,头上还搭着个藤架,旁边的石桌石凳也很是眼熟,回忆了下才问:“你到张婶家去了?”

一年多前靳言出院后,他们就是租住在张婶家的房子里,当时他半夜高烧,还是张婶儿子开车送他去的医院。为着这个事,李书意也曾想过要多给些钱表示谢意,可人家不收。他没料到时隔这么久之后,靳言会还记着这家人,上人家家里去。

“是呀!李叔我跟你说,小圆圆都三岁了,长大了好多!”小圆圆是张婶孙子的小名,靳言以前成天没事就逗人家。他跟李书意说完,把镜头对着小孩,连声喊人家的名字。

小圆圆跪在石凳上,正用胖嘟嘟的指头揪起一颗花生米放到自己嘴里,揪完一颗,又去揪第二颗,吃得专心致志的,哪有空理靳言。靳言把装着花生米的盘子拖走,势必要他抬起头来。小圆圆眼见盘子越来越远,伸着手去够,可手太短了怎么都够不到,“嗷”一声哭起来,喊:“奶奶——”

张婶刚好从房子里端着一盘回锅肉出来,没好气道:“靳言,你羞不羞!”

靳言以前住这里时,每天都要被张婶这么说无数遍,他笑嘻嘻的毫无愧疚,倒是旁边的白昊一下站起来,鞠着躬连连道歉,弄得张婶“哎呀”一声,想去拉他坐下,又顾忌着手上沾了油,一时间手忙脚乱的。

李书意心下一阵无力,等他把镜头转回来,对着他交代:“去人家家里不能空手上门。”

那边答:“我知道的李叔,买了好多东西呢!”

李书意放了心,让他好好玩,不用担心自己。

靳言点点头,又絮絮叨叨跟他说话,说自己明天回来,等张婶招呼他吃饭了,才跟李书意说了再见。

李书意挂掉通话,忍不住摇头笑,又想到白昊愿意陪着他,遂了他的意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见自己想见的人,也算稍稍得到了一些安慰。

没过多久,以往帮着靳言照顾李书意的护理就过来了,本打算彻夜守着他的,但李书意不习惯晚上睡觉时有陌生人待在自己房间里,让他回去休息,第二天早上再过来。

只是到了第二天一早,来的却是白敬。李书意见到人,一时间连吵架都不知该怎么吵,这段时间,他好话歹话都要说尽了,还能说什么。

白敬照顾他吃了早餐和药,就抱他上了轮椅,全程只说了一句话:“我送你过去。”

李书意想着反正靳言晚上就回来了,也不浪费时间跟他多费口舌。

早上在佟安那里做完治疗,回来后用完午饭照例午睡。白敬好像是昨天被他那番话伤了心,始终沉默着,没有开口多说什么,一直到下午李书意醒来,他才道:“去湖边坐坐吧。”

今天天气好,李书意也不想一直待在床上,便答应了。

白敬得了他的同意,泡好穆然送来的花茶倒进保温杯里,然后俯下身把李书意抱起来放到轮椅上,又走过去拿起画本和笔放到他怀里,给他穿好外套后,才半蹲下来看着他,耐心地问:“还要带什么吗?”

李书意被他这连番的动作弄懵了,避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

等到了人工湖边,白敬找了个能坐的地方,固定好轮椅后,便坐在李书意旁边看他画画。

他没带笔记本,也没看手机,但也不出声打扰,只是专注的盯着李书意,偶尔把视线落在那逐渐显出轮廓的画上。

以前李书意出来,因为靳言是个话唠,哪怕自己一声不吭,也不会觉得安静无聊。现在被人这么无声盯着,不知道怎么的浑身都不自在起来,连带着手上的笔也开始不听使唤。

李书意暗自不耐,他就知道,只要这个人在,自己就不可能不分心。他停了笔,正要开口,白敬却先一步叫了他的名字,等他看过去后,才道:“我牵着你走走吧?”

李书意日常治疗时,也能撑着平行杠走几步,偶尔佟安要估量他的恢复情况,在他腿上上了仪器后,还会握着他的手,带着他走。他也不知道这人突然抽的哪门子风,当即冷下脸道:“不走。”

白敬却不放弃,径直起身站到了他面前,朝他伸出手,笑着道:“那这样,如果你答应了,走几步,我就保证几天不出现在你面前。”

李书意几乎是瞬间抬起头来,问:“真的?”

白敬脸上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答:“真的。”

李书意合上画本扔到一边,毫不犹豫把手伸到白敬手心里,等对方握紧他的手后,脚踩着地面,一使劲站了起来。

白敬稳稳站着做他的支撑,等他站好后,仔细观察他的腿,看腿上并没有发颤,他脸上也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才放了心,微微往后退了一小步,道:“小心些。”

等李书意抬了脚,他又不放心地叮嘱:“慢慢的。”

他们现在几乎是贴身站在一起,但白敬低着头,全部注意力都在李书意腿上,并没有什么旖旎心思。倒是李书意无意中抬头时,看清他脸上专注又温柔的表情后,失神了一秒。

也就走了五步,白敬就停了下来,看李书意还想走,叹着气道:“你也不至于为了少见我几天,就连自己的腿也不要了。”

李书意瞪了他一眼,回头看了下轮椅的位置,正想说你走的这五步还不如别人两步,脑袋里突然“嗡”了一下。

……

是海边,被晚霞烧红的天空。

波光粼粼的海面,沙滩上空落落的轮椅。

还有吻在一起的两个男人。

……

李书意怔住,心脏上从未愈合过的那些伤口好像又被用力撕开。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又看了眼旁边平静的湖面,想到身后的轮椅,突然就觉得一切都那么好笑。眼前渐渐浮现宁越的脸,那人神色无辜地看着他,问:“我去白敬家,那是白敬自己愿意的,我希望你离开白敬,是因为白敬根本就不爱你。我做错了吗?”一瞬间觉得浑身上下都被裹上一层黏腻又恶心的东西,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呕吐起来。

面前的人突然就没了反应,白敬觉得奇怪,轻声喊了他几句。

李书意回神,却一句话也没说,趁着白敬毫无防备,用力抽回手,甚至嫌恶地推了他一下,却因为突然丧失支撑,站立不稳往后倒了下去,

还好他反应快,让手掌先着地减缓了冲力,才没有在倒下时碰到后脑勺。只是手腕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掌心也在粗粝的地面上磨破了一大块片。

白敬被李书意推得猝不及防,看他摔到后急得脸色都变了,俯下身单膝跪地就要把他抱起来,却又被重重推开。

“李书意!”白敬咬牙,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朝他发火。

李书意甚至顾不上痛,在对方又一次试图靠近时一把拽紧他的衣领,眼睛里全是快烧起来的怒火,低声吼:“我告诉你白敬,你好好看清楚,我他妈不是宁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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