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柔说道:“你跟六弟还置气呢?”
苏锦沅手上停了一瞬,然后继续揉着:“没有。”
“怎么没有!”
霍柔扭头就想说话,却忘记了胳膊却还被苏锦沅按着,一转身顿时压着拉伤的地方,疼得抽了口冷气。
“别乱动!”苏锦沅斥了声。
霍柔疼是直抽气,连忙又将头扭了回去,却还不忘了刚才没说完的话题,
“你明明就还生气呢,这些天你不肯见他,府里都变得怪怪的,我早上看到六弟,他也变了好多。”
以前谢云宴意气风发,如同利剑出鞘,锋锐难掩,可现在却变得寡言,人也冷漠了好多。
虽然见到她们时依旧,可霍柔总觉得他藏着心事,而且前几天时,她还撞见谢云宴偷偷站在玉磬堂外面。
“大嫂,六弟脾气急,有时候冲动起来也不经脑子,以前没少挨大哥他们的揍,他要是真气着你了,不如我替你揍他一顿?”
真要打起来,她肯定打不过谢云宴,可霍柔自信她要动手,谢云宴肯定不会还手。
苏锦沅神色平平:“他没气我。”
“那你怎么还不肯见他?”
“我没有不见他,只是这段时间身子不好,不想出去……”
霍柔信她才怪,翻了个白眼乜她,“你身子不好,又不是不能见外人,况且你不好不能出去,他总能来看你吧?”
“可我都碰上好几回了,你把竹韵轩送来的东西全退了回去,而且六弟也来了几次,哪一次不是被你让人挡在外面?”
见苏锦沅闻言面色平平,只替她揉着胳膊不说话,好像完全没将她的话放心上,霍柔不得不抓着苏锦沅的手,让她停了下来。
她说:“大嫂,我跟你说正经事呢,你能不能认真点儿?”
苏锦沅无奈,只能朝后靠了靠:“说吧。”
霍柔皱眉:“你跟六弟的事,你别敷衍我,我不知道你跟六弟到底怎么了,可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总不能一直跟他这么僵着。”
“母亲前些天还问我呢,说知不知道你和六弟到底怎么回事,还说让我来劝劝你,就连二婶和三嫂也担心着你。”
霍柔见她不为所动,忍不住劝道,
“我也不是替六弟说情,只是你们总不能一直这么僵着,萧家就这么大的地方,你和六弟总有碰头的时候,难不成还能一辈子不说话了?”
“再说你现在生病了,能躲在玉磬堂里,等病好了怎么办,还能一直躲着他?”
苏锦沅说道:“我没躲他。”
“没躲才怪!”
霍柔瞪她,“你就差把不想见六弟几个大字刻在脸上了,我看你要不是怕祖母和母亲她们不高兴,估计都能直接竖个牌子立在玉磬堂外面。”
“就写着谢云宴免进!”
苏锦沅被她这话逗笑,见霍柔忧心忡忡的,眉毛都皱在了一块儿,一副“你别想胡说八道骗过我”的样子,忍不住就弯了眼。
霍柔顿时鼓着脸:“你笑什么啊,我说正经的呢!”
苏锦沅微歪着头:“我也说正经的。”
“你说……”
霍柔想问她说什么正经的了,胳膊上撞青的地方就被苏锦沅突然轻拍了一下。
她顿时“哎哟”一声惨叫。
“大嫂,你干嘛呀。”
她疼的眼泪汪汪。
苏锦沅乜她,“胳膊不疼了?”
“疼……”
“疼就多顾着你自个儿。”
苏锦沅脸上带着浅笑,那苍白的脸上沾染了笑意后,反倒红润了几分,
“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我跟六弟之间,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好好管着外头的事儿就行,少操心我们。”
“可是……”
“没可是!”
苏锦沅根本不给霍柔说话的机会,直接将那装着药油的瓷瓶塞紧,然后递给行露说道,
“这是之前从杏林堂拿回来的药油,专治跌打损伤,活血化瘀,你拿回去之后,每天早晚替你家少夫人揉揉,记得用点儿力气,才能将淤青揉开。”
“看着你家少夫人,往后出门身边记得带着人,别让她胡来。”
行露见霍柔呲牙咧嘴的,憋着笑接过:“奴婢记着了。”
苏锦沅朝着霍柔说道:“行了,我困了,你也回吧。”
“大嫂……”
苏锦沅抬眼看她,眼里瞳仁漆黑,一瞬间摄人。
霍柔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顿时熄灭,忍不住瘪瘪嘴:“不说就不说嘛,动不动就撵人,我还是不是你疼爱的阿柔了。”
苏锦沅无情:“不是。”
霍柔:“……”
“赶紧走吧,别没事就往玉磬堂跑,刘女医说了让我静养。”
霍柔面无表情:无情的女人!
旁边行露和放好东西出来的珍珠都是忍不住憋着笑。
霍柔满脸幽怨地起身,嘴里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这才扯着斗篷披回身上,对着苏锦沅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好生休息。”
苏锦沅嗯了声:“破庙里救你那人,要不要让元福帮你去找?”
霍柔摆摆手:“不用了,我等下去跟邓伯说一声,让他派几个人去找。”
苏锦沅闻言也没多说,只让珍珠送她们出去。
出了玉磬堂后,霍柔就跨着脸说道:“大嫂这脾气,犟起来可真难劝。”
行露在旁撑着伞,那雪花飘落下来时,很快就在伞面上落下一层霜白。
“奴婢觉得,您还是别劝了。”
行露朝着霍柔说道:
“大少夫人来了府中这么长时间,您可见她与谁动过气?她性子一直平和,也不爱跟人计较,可这次能跟六公子闹成这样,怕是六公子真做错了事了。”
“而且六公子那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真错了,他哪儿能压着性子低声下气?”
她将伞朝着霍柔那边侧了侧,替她遮住斜飘下来的雪,
“有些事情咱们也不知道内情,更不知道那天六公子跟大少夫人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连老夫人都没想着替他们说和,您又何必插上一脚?”
“万一好心办错了事,反而惹人烦。”
那天玉磬堂的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可行露也听说,老夫人朝着六公子动了手,不仅骂了他一顿,还叫他在玉磬堂廊檐下罚跪了好久。
大少夫人这病,也跟六公子有些关系。
霍柔有些沮丧地揉揉脸:“我哪能不知道这道理,可总不能让大嫂真跟六弟这么僵着。”
她知道苏锦沅脾气好,也不会轻易跟人置气,谢云宴定是做了什么惹恼了她。
可有些事情总不能一直这么僵着。
说句不好听的,萧家现在老的老,小的小。
除了她们一群女眷之外,就剩下谢云宴一个能顶事的,她们将来都得靠着谢云宴撑腰,萧家也还得靠着谢云宴,才能护得住她们这一屋子老老少少。
要是闹的太僵,对苏锦沅没好处的。
霍柔穿着鹿皮短靴,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
她伸手从旁边的台堰上抓了几把雪,团成一团后,捏出个小人儿来,有些烦躁的戳了戳雪人脑袋,就见那雪人“啪叽”一下,脑袋掉地上。
霍柔扫兴的将剩下的雪抖手落在地上:“算了算了,不管他们了,反正大嫂比我聪明,总不会叫自己吃亏。”
“咱们先去找邓伯吧,让他找几个人去城西瞧瞧,看能不能找到救我那人。”
行露递了帕子给她擦手:“那奴婢跟着一起去?”
霍柔嗯了声:“你认得人,带他们去看看,我瞧着那人被砸的挺厉害的,可别出了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