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料,牛羊油,猪油,柏油,松香...”
“香料,香草油,松香油,鹿蹄草油,桂花油,桂皮油...”
“油脂处理,压榨,过滤,烧煮,皂化...”
李昂一连用了十几张纸,写下了尽可能详细的肥皂、香皂制作工艺,从原料的选择,到生产工具的制作,再到工人需要使用到的防护用品,乃至废料、废渣、废水的处理,一应俱全。
虞国的手工业相对而言还算发达,在长安、洛阳、苏杭等地,已经有工坊主购置地皮,摆放织机,雇佣工人批量生产布料。
工人数量少则几十,多则成百上千。
每年为虞国带来大量的赋税收入。而有了详细工业图纸,转去生产肥皂香皂,也并没有那么困难。
“这就是学宫弟子身份带来的好处啊。
不需要亲自出面与大商号的负责人应酬打交道,不用担心自己的那份钱被吞了,只用坐等收钱。”
李昂说道:“而且学宫掌握了暴力本身和绝对话语权,工坊主们追逐利益的贪婪欲望再强,面对学宫也必须有所收敛,否则就会被收回专利,追缴过去所得。
一定程度上能保障工人的权益...”
李昂反复观看了几遍图纸,又查漏补缺地增添了更多工人如何在生产过程中保护好自己的说明,这才放下笔,等纸张上的墨水干透后,将纸放回抽屉中,准备后天回学宫的时候递交至专利所。
这次他准备注册的专利,不止有肥皂香皂,还有脱脂棉——脱脂棉卫生干净,浸泡在纯酒当中,可作消毒棉球。还能用来止血,作为月用品的销路绝对不会差。
并且,脱脂棉还是硝酸纤维的原料之一...
“肥皂香皂和脱脂棉都是日用品、快速消费品,消耗速率远比助产钳快。带来的利润,也要比公益性质的助产钳高得多。”
李昂抬头看了好奇的柴翠翘一眼,笑道:“我们很快就会很有钱了。”
“啊,真的吗?”
柴翠翘先是惊喜,然后又疑惑道:“可是卖脱脂棉制成的棉布不是会...”
“此一时彼一时嘛。”
李昂无奈摇头道:“皇帝皇后已经打算宣传助产钳的事情了,妇科圣手这个称呼怎么也跑不。
干脆把脱脂棉的制作工艺也卖了,还能利国利民,改善民生。
至于影响...大不了请专利所的博士们帮忙隐去我的本名。”
钱财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李昂需要用到大量钱财来购买特殊材料,进行实验,或者喂养墨丝。
‘唯一的问题在于,我该怎么以合理的理由,买到大量金银。
长安、洛阳这些大城市,使用飞票进行大额交易已经相当普遍,金银作为货币,用得越来越少。
短时间内大量收购肯定会引起注意。’
李昂默默想道:‘以前用的理由是制作手术工具——这个还能说得过去,毕竟虞国医界就有金针银针之类。
更大的额度,手术工具就不够用了。
要不分批次购买金银?隐藏身份多买几次,每次只买一小点,
或者给自己打造一个酷爱收集金银锭的爱财人设?’
以墨丝的所需量来看,就算每天收入百贯千贯,也能消化掉。
‘算了,等拿到第一笔钱再说吧。’
李昂摇了摇头,专利营收方式多种多样,即可以一次性,以数万贯、十万贯的价格永久卖给大商号。
也可以以十年、二十年为年限,对指定商号进行授权。这二十年内不再向该商号收取专利费用。
还可以低价授权给所有想要生产商品的商号,积少成多。
“大商号的经营生产规模,远超中小型商号。学宫专利所的逻辑是生产商品越多,专利费越多,稍微计算一下,大商号就会同意采取十年、二十年专利授权的方案。”
李昂说道:“这也应该是赚钱最多最快的方法了——除了写符。”
咚咚咚。
敲门声在院外响起,杨域的声音传来,“日升,鉴月团快开场了!准备准备出发吧。”
“这么快?不是说要傍晚吗?”
李昂有些诧异地走到庭院,打开院门,门外停着杨域和雍宏忠家的马车。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杨域指了指后面的空马车,搓着手掌兴奋道:“今天去的人太多,提前过去,省得要和别人挤。票带了吗?”
“带了。”
李昂让柴翠翘去书房把两张门票带来,关上院门后乘上马车,前往西市。
沿途能看到不少马车也在往西市方向行驶,车队驶过醴泉坊街道,驶进西市牌楼,经过建筑群,来到一座剧场楼阁前。
虞初的大城市就有勾栏瓦舍,那时候还是临时搭建的瓦房棚屋演员在其中表演戏曲、戏剧。
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演变成正规的舞台剧场,并且占地面积越来越大,内外装饰也更加豪华气派,还有专供贵人莅临停留的包厢。
“到了。”
马车停在最大的、名为“洛阳楼”的楼阁前方,杨域兴奋地跳下马车,招呼李昂等人跟上。
剧场外排队的人很多,杨域应该是早就让家丁在前方等候,没过多久就带着李昂等人来到剧场门口,将四张门票递给了穿着半臂服饰、以及周国特有圆帽的门卫。
“学宫的杨小郎君里面请。”
膀大腰圆的门卫态度恭敬,长安官话流利,几乎听不出周国口音,
李昂和柴翠翘跟在杨域后面,左顾右盼打量着剧场内外的装饰。
剧场的大门入口处,贴着名为“招子”的木牌,上面写着今天演的什么戏以及名角姓名——也就是鉴月剧团。
除此之外,墙上还挂着彩色旗帜,上面写着历史上在此剧场出演过的知名剧团。相当于历史荣誉。
“和那些上等酒楼一样,都贴了凉风符平衡气温。观众席的天花板上还贴了...轻音符?
估计是用来降低观众席杂音,保持舞台氛围的。还挺专业。”
李昂和柴翠翘小声谈论着,突然听见前方传来叫喊声。
“会不会看路啊!泼我一身灰尘,知道我这件绸缎多少钱买的吗?!”
一位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正梗着脖子,拍着自己锦衣上的灰尘果屑,同时怒斥着穿着鉴月剧团衣服的小厮。
小厮不断点头赔罪,笑脸相迎,其后方站着一位拿着扫把簸箕、表情稍微有些呆滞的老妇人。
表演还有一段时间就要开场了,鉴月剧团和洛阳楼的人员好说歹说,又是送票又是赔罪,把锦衣男子劝了回去,平息风波。
此时杨域已经找到了座位,站在位置上挥手道:“日升,翠翘,这边。”
“哦。”
李昂和柴翠翘转过头,向着杨域走去,在位置上落座。
本来拥堵的走道再次开始行人,鉴月剧团的小厮舒了口气,转身对那位拿着扫把簸箕的老妇人轻声道:“阿婆,你先回去吧。已经没事了。”
“...”
穿着灰衣的老妇人张了张嘴巴,表情依旧有些茫然,在小厮的陪伴下悄无声息走向剧场后台。
看到这一幕的虞国市民们见怪不怪,许多大剧团都会花钱养着以前剧团里的老人。
正在向剧场后台走去的灰衣老妇,那满是老茧的食指尖端表层皮肤,悄无声息缓缓裂开,从中渗出一滴鲜血。
滴答。
血珠滴落在走道的厚实红毯之上,迅速隐没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