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将打听来的消息跟林明晰说了,两人不约而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毫无疑问,南歌离对他们都是有恩的。
哪怕当时的所做所为对南歌离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可就是这样的举手之劳,算得上是帮了他们诺大的忙。
如今南家落难,南歌离生死未知。
不知道就罢了。
如今都知道了,要是还装作不知,实在是有点儿不是东西。
苏沅纠结了半响,捏着鼻子小声说:“尽管咱俩也不见得能帮上忙,可多一个人也算是多一条思路,反正隔着的也不算远,要不咱们就顺道去看看?”
南家人如今是阶下囚。
想做什么自是没之前的随意自在。
苏沅和林明晰身份不显,也不是什么显赫之人。
可胜在是自由身,想做什么会轻松许多。
也没那么多顾忌。
只是这刚出了盛京没多远,南家人就接连遇袭,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没看起的那么简单。
他们这时候去了,说不得会被迫卷入多大的风浪。
说不定杀手追杀的名单里就会多了他俩的大名。
苏沅纠结得不行,见林明晰不吭声,有些悻悻。
“你觉得呢?”
林明晰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在苏沅挣扎的小眼神中无声苦笑。
“是该去的。”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无奈道:“怎么都是该去的。”
更何况,那位颇有先见之明的给了他那样的东西,只怕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那东西也压根不是给林明晰的。
而是暂时交给林明晰,想要让他用来给南家人解难的。
人命关天的事儿。
自然是禁不起迟疑。
苏沅和林明晰一起去跟商队的管事说了一声,两人一刻没耽搁,打听清楚了方向,抄了小道就朝着下纳去了。
为了避人耳目,他们没走官道。
反而是哪儿偏哪儿近就走哪儿。
两人怀里揣着一支跟深山老农买的不知年份的人参,当作救命的宝贝疙瘩,一路算得上是连滚带爬的赶到了下纳。
来的路上苏沅和林明晰还暗自琢磨,进了城后要想个法子尽快找到南家人的落脚之地。
可他俩实在是小看了南家人在民间的声望。
哪怕南家已经被定以叛国罪流放在途。
除了层出不穷的劫匪外,南家人受到的待遇还是算不错的。
南歌离受伤后就及时被送到了城中求医。
目前南家所有人,都被暂时安置在了城中郡守家里。
对外的说辞是在郡守府暂时看押。
可实际上,郡守本着对南家的尊敬,并未过多为难。
甚至还主动给南歌离找了合适的大夫,药材补品之类的也不曾恶意克扣。
只是就算是这样,南歌离的情形还是不算太好。
她受伤的位置实在太偏。
箭头上的毒又实在要命。
随行的人中,除了南歌离对毒药颇为了解,其余没一个明白事儿的。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夫开了一张又一张的方子,熬成药给南歌离灌下去,人的气息却越发微弱。
这事儿在下纳城中并非秘密。
苏沅没费什么劲儿就打听到了全部。
她坐在一个石头墩子上跟林明晰小声嘀咕:“我咋觉得,这事儿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呢。”
旁人或许不清楚朝堂的争斗。
身处朝中的人却是名眼瞧着的,南家这次显然就是中了计才落的难。
这场阴谋背后站着的是权倾一时的闫修。
下纳城中不过驻守着一个郡守。
为何这个郡守就敢明目张胆的给南家人与众不同的优待?
优待就罢了,还让消息传出来了,甚至到了街头巷尾的孩子都知道的程度,这显然就不太对味儿了。
这郡守难道就不怕日后遭闫修的打击报复?
谁给他这样大的胆气?
林明晰闻言沉默了一瞬,意味不明道:“我曾听闻,下纳的郡守曾是南家的门生,也是当今陛下幼时的伴读。”
苏沅哦了一声,撑着下巴哼唧:“这是得了那位的示意,所有有恃无恐了?”
林明晰也说不清为什么,只能是苦笑着点头。
“也许吧。”
上位者的心意,总是让人难以琢磨猜透的。
他们来这儿,也不是为了揣摩人心的。
林明晰缓缓呼出一口气,沉沉道:“我得先去一趟郡守府。”
苏沅诧异。
“你直接去,人家能让你见南家人?”
“你琢磨什么呢小弟弟?”
林明晰目前就是个小举人。
一官半职也无。
这样的身份,在没见过大世面的穷乡僻壤,或许还能勉强被人称一声举人老爷。
可到了郡守府上,那可是半点作用都不起的。
林明晰这么冒冒失失的闯上门去,这不是去挨呲的吗?
苏沅明明白白的将不解写在了脸上。
林明晰见状无奈叹气,神色却是说不出的坚定。
他说:“若是我猜测不错,我不会被赶出来的,你且等着瞧吧。”
苏沅半信半疑的哦了一声,抱着胳膊说:“行吧,我等着瞧。”
当日傍晚,林明晰就敲响了郡守府的后门。
他没能直接进去,反而是将一个看不清样子的东西交给了门房转交。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门房折返回来,恭恭敬敬的将林明晰请了进去。
苏沅没想到真能如此顺利,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
林明晰对着门房低声交待:“这是内眷,随我而来,望您给安排个歇脚之处。”
门房客气的说了好,让另外一个人引着林明晰往里,自己则是亲自带着苏沅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苏沅迷迷瞪瞪的跟着他走了好几圈,等绕到苏沅基本上都已经不认识路的时候,门房终于停住了脚步。
他对着苏沅说:“您想见的人就在里边呢,进去就是。”
苏沅闻言心里小小的吃了一惊,满是质疑的眯着眼道:“你怎知我是来见谁的?”
门房坦然轻笑,说:“二位来之前,家中老爷就吩咐过了近日会有贵客上门,不值贵人如此惊讶。”
苏沅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托大被人叫一声贵人。
连声说不敢的同时,将信将疑的推开了眼前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