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隐蔽着想,行宫早已被苏沅和天一联手打造成了个密不透风的铁桶。
众人从侧门而入,卓安等人却出人意料地没睡,听见动静就赶了出来。
苏沅怕他不知内情犯了忌讳,快前一步对着他说:“去把人都叫出来,将你的船弄下水整出点儿动静来给这位爷瞧瞧。”
怕卓安不当回事儿,她紧声道:“记住了,动静怎么大怎么来,怎么能显摆怎么做,千万别低调,给我可劲儿嘚瑟。”
“能不能在福海划块地,就看你今晚的表现了。”
卓安听到福海二字精神立马一振,抖擞地拍着胸口保证道:“您等着瞧好吧!”
苏沅叮嘱是怕卓安掉以轻心,可她本人也没想到,卓安弄出来的这个东西,杀伤力比她起初见到的还要夸张几分。
这玩意儿不光是能下水掀浪,船上竟然还有能主动射箭的装置,除了进攻还能防御!
苏沅蹲在树上看着湖中箭矢齐发的场景,头皮发麻地搓了搓起了一手鸡皮疙瘩的胳膊。
天一浑身挂着水蹲在她不远处的树杈上,用手搭了个棚在眼前盯着湖面不转眼,纳罕轻语:“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苏沅抬头看了一眼在位置稍在前头已经浑身是水了还不想后撤的皇上,悻悻道:“谁知道呢……”
不过,瞧皇上这反应,应该是心动了吧?
卓安憋足了劲儿的展示,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堪堪结束。
不等湖面水花渐平,皇上就不可控制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苏沅心虚地嘿了一声,奔上前说:“爷,您没事儿吧?”
来之前她就再三提醒了,说是要站得稍往后些,免得被水浪溅身。
她有过惨痛经历,为了不被水浪拍到岸上,恨不得直接爬上最高的树尖。
可皇上不听劝,怕看不清楚非要凑近些。
这一凑近,就成了这样……
看着一身狼狈的皇上,苏沅心里惴惴地打着鼓,九五至尊哪儿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
可皇上本人对此却浑不在意,抬手用力朝着苏沅的方向点了点,毫无征兆的就笑出了声。
“好!”
“好得很!”
他原以为苏沅夸大其词,可亲眼见了震撼却更大。
有如此利器,何愁四海不平?
何叹平寇无望?
他难掩笑意地想说话,可不等出声又是一个控制不住的喷嚏响亮而起。
天一赶紧狗腿的抱着个侥幸没被弄湿的披风跑了过来。
皇上站着任由他将披风盖到了身上,指着苏沅就说:“这事儿办得非常好!”
苏沅两眼一亮往前稍微凑了一小步,饱含希冀地说:“那福海?”
“不就是块地吗?”
“这样的宝贝你若是能想法子多造一些出来,别说是一块地,就算福海,朕也能想法子给了你。”
苏沅搓着手讪笑道:“我要福海作甚?”
她用手比划了一个小范围,说:“咱们要的地方不用太大,可除了地方,还有个难处,您瞧要不也顺手解决了?”
皇上心情大好,想也不想就说:“有什么难处你说。”
“银子。”
苏沅挂着献媚的笑往前蹭了蹭,小声说:“这宝贝虽好,可造价不菲,就这么个小玩意儿费了不少银子,您手头若是充裕,不如……”
“不充裕。”
皇上脸上笑意顿消,义正严词地说:“国库空虚你是知道的,说是入不敷出都是抬举,怎会充裕?”
苏沅双手为难地绞到了一起,挣扎道:“可……”
“你放心,海外之物多高价,入域即可换元宝,只要这东西造好了,弄出来往海外一走,带回来的东西就是真金白银,届时别说是国库充裕,就是你的私库,也一定很富裕。”
“朕答应你,运回来的宝贝换了银子,分你一半,保准不让你吃亏就是。”
“我……”
“好了,朕也差不多该回宫了。”
皇上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喷嚏,带着人呼呼啦啦地往回走。
他走了几步回头对着苏沅说:“夜深不便,让天一留下,一会儿送你回家。”
“你就不必送了。”
他说完带着人扬长而去。
苏沅呆滞成个石像彻底裂在了当场。
来日好处分她一半,这话说起来很是动听。
可问题在于,现在还没到看到好处的时候呢……
这个挂在空中的大饼啃起来费牙啊!
卓安费劲巴啦从湖里爬上来蹦跶到苏沅身边,看到的就是苏沅生无可恋的脸。
他看看一脸同情的天一,又看看面带绝望的苏沅,忐忑道:“主子,您可是不满意?”
苏沅歪头看着他,口吻麻木:“不啊,满意得不得了。”
卓安不安地绞起了眉,迟疑道:“那您为何这神色?”
苏沅痛苦掩面难以答言。
天一同情得不行地叹了口气,深不可测地说:“此言不可说,你也别问了。”
他说完看着苏沅小声问:“主子,现在回吗?”
苏沅双手用力搓了搓脸,闷声说:“回。”
不回能怎么办?
站在这里吹再久的冷风,也变不出银子。
苏沅走了没几步回头看到卓安还一脸忐忑地站着不动,忍不住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说:“你之前说的事儿成了,回头办好了我让人来跟你说。”
回味过来苏沅这话何意,卓安大喜过望地对着她就要拜下去。
苏沅赶紧伸手拉住了他,无奈道:“这都是你的本事换来的,跟我说什么谢?”
她看着卓安被冻得青紫的脸,好笑道:“还有,那么长时间都等了,万事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寒冬腊月的以后少往湖里跳,万一冻死了谁去福海给我效力?”
卓安激动得不行地连声说好,眼甚至都染上了几分微红。
苏沅拢紧了自己的袖口,慢声说:“只要你能把东西给我造出来,能满足的条件我都会满足你,但是,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卓安愣了一下了然而笑,认真道:“您放心,我定能约束好上下工匠,守口如瓶。”
“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如此就好。”
“罢了,折腾了半夜,带着人去休息吧。”
苏沅心口凉凉地吹着冷风回到家,人还没进门,就正好撞上了神色匆匆准备出门的林明晰。
她难掩意外地说:“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林明晰见她回来松了口气,摁了摁眉心叹气道:“入宫议事。”
“入宫?”
苏沅震惊地扭头看了眼身后黑压压的天,喃喃道:“这才什么时辰,怎么就要入宫议事了?”
林明晰同样也很是不解。
他抬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裹在苏沅的身上,轻声说:“我听说皇上不知为何龙心大悦,说有大好的事儿想找群臣议事,实在是等不到天亮了,索性就让人来传唤。”
他凑到苏沅耳边,低声道:“是不是与你有关?”
苏沅艰难地张了张嘴,抓着林明晰的手重重地握了握,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音:“应该是。”
“不过这事儿对咱家而言就没那么让人振奋了……”
“你去了皇上若是与你说起福海之事,记得多帮我要点儿地方,能有多大算多大,能要多少算多少,开口千万别客气。”
“不给银子我自己想法子,大不了我就让人下海去捞东珠!”
苏沅说得一脸忿忿。
林明晰听完满面茫然。
“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