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叶凡跟渡有些惊讶的眼神，男人突然一笑：“说起来这位大小姐也是命苦，听我奶奶说，这位大小姐是老爷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后来才认祖归宗的，不过不太招大夫人待见，她性子又闷，不爱说话，宅子里头的大人都不怎么喜欢她，倒是二小姐跟她感情挺好的。”
“那她后来呢？”叶凡问道，然而这也是渡想知道的。
“后来？不知道，听说是离家出走了，不过宅子里的人对她本来也没太在意，老爷对她也不上心，二小姐嫁走了之后就没人管她了。”
渡转头看向照片上的女子，青春正茂，生得更是秀美隽逸，动人楚楚。眼里却是化不开的浓愁，凄凉哀默，一双眼睛仿佛诉说着不甘与愤怒，又有些自卑的微微敛下眼皮。
真是和苏沁蕊一个天一个地呢……
男人带渡跟叶凡大致参观了整个苏宅，直到路过某个房间时，渡的意识里突然闪过一丝波动。
渡立马就停了下来，一旁的叶凡察觉轻声询问：“怎么了？”
前边带路的男人也是一愣，回头看她。
“这个房间……是谁的？”渡指着一旁假山处别致的小楼，那是一栋两层楼阁的院落，看起来清秀别致，雅观自然。
男人脸色有些别扭：“这就是那位二小姐的居所，不过自从她去世后这楼就被封了。怎么，你们要上去？”
看见渡点点头，男人有些为难，可又想起之前老祖宗说过，这两位要看什么翻什么由着去。叹一声气，男人只好去苏宅的储藏室拿钥匙。
“这小楼怎么跟其他院落有些不一样？”叶凡等到男人拿着要开房门的时候轻声问道，这小喽高一层不说，而且两层房间都锁的死死的，仿佛任何人不得侵犯一般神圣。
“这不大小姐二小姐感情好嘛，二小姐怕大小姐受欺负，就把大小姐接过来住自己楼下，结果倒好，死的死走的走，这楼就这么空下来了，也没人敢住。”说话间，男人已经把房门打开了，伴随着老旧木门的吱呀声，陈旧的腐朽气息扑鼻而来，老旧的镂空雕花木窗泄入丝丝暖阳，翻飞的尘粒浸入其中。
然而渡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波动却消失无迹，再无任何反应了。
怎么会这样？
渡打量了这个房间的规格，都是用的顶尖的木料制成，苏沁蕊的身份可见一斑。她走到屋子的梳妆台前，上好的梨花木雕琢而成，镜面显现出渡苍白的面容，她慢慢地打开梳妆台的小盒子，里面是一些细碎的小玩意儿和一些胭脂水粉。
渡打开又关上，刚准备走，脑海里波澜渐起，她停住了，目光转移到梳妆台下的第二格柜子。
缓缓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摞信封。渡打开来看去，却发现只是和秦家二子的通信，两人在信中交谈甚欢，情深意长，并且谈到两人未来，隐隐有定情之意。
难怪苏家会和秦家联姻，原来是两家子女早已定情。
“这个……我能带走吗？”渡问向身后的男人，幽深空洞的眸子骤然回头看向男人，把他吓了一跳。
“哦哦，可以可以。”
得到答复，渡起身又环视房间一周，发现脑海中的波动又归于沉寂。
得不到响应，渡转身就和叶凡一同下了楼。
路过底下的一楼时，叶凡却别有深思地回了回头。与阳光充沛的二楼不同，一楼看起来阴暗晦气，似乎常年得不到阳光的照射，从外面看起来灰蒙蒙一片。
“这个房间能进去吗？”叶凡笑着回头，身旁的渡跟男人都有些不解，但男人还是给他开了房间。
房间一推而开，阴冷潮湿的气息袭来，一楼的阳光不足，看起来晦暗一片。男人在旁边拉了一下电灯线，整个房间瞬间亮了起来。
房间不大，却很整洁。没有像楼上一样多余的装饰，只有简单的一张床还有一张桌子。一个小小的梳妆台。
叶凡进了屋子，东看看西摸摸，翻到枕头处，却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一把拿开枕头，发现一个小巧的小木盒子。用别致的小锁锁的严严实实的。
叶凡疑惑的回头看男人，男人一摊手也表示不知道：“我哪知道这些祖宗还藏这东西啊，钥匙我还真没有。”
按理说这时候有点儿礼貌的都该放下走人，可他俩可是查人的啊，叶凡轻轻一笑，拿起梳妆台上较为尖细的发卡，三两下就把锁给打开了。
回头笑意吟吟回头看渡，有些得意的样子似是邀功。
然而对方却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盒子内，竟然依旧是一摞厚厚的信封。
叶凡拆开其中一封，脸色有些诧异，递给一旁的渡，示意她看。细长的眼眸里尽是严肃。
渡缓缓牵开纸张，字字看去，尽管脸上分毫不漏，但内心却是惊讶万分。
因为这封信里开头，竟是沁蕊。
为什么苏沁蕊的信会在苏沁仪这儿……
渡想不明白，疑惑的看向叶凡，却对上对方眼睛颇有些诡谲的色彩。仿佛酝酿了黑暗的风暴，就要袭来。那眸色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未曾捕捉却已逝去。
此刻男人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男人看了眼电话，又看了眼在场的两个人就突然出去了。整个狭小的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个对视相顾无言。
“你怎么看。”良久，渡终于开了口。黝黑的眸子对上浅笑的细眸，两道纠缠的目光终于分散了开去。
“两个姐妹爱上同一个男人。”叶凡看着渡陡然移开的目光轻声一笑，这举动似乎逗乐了她，“不过苏沁蕊的信为什么会在苏沁仪这里，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偷了苏沁蕊的信，二嘛……”
“她才是信中的苏沁蕊。”渡凉凉开口，她又将头转了过来对上叶凡的目光，“她假扮了苏沁蕊。”
假扮苏沁蕊与秦家二子通信，只是不知道，是她先与秦家二子通的信定的情，还是苏沁蕊。
脑海中依旧是毫无波澜，苏沁蕊的灵魂仿佛沉睡在她的意识中一般，就算回到了苏家，苏沁蕊的灵魂也没有丝毫轮回的意识。
渡试图将在意识中呼唤苏沁蕊的名字，可意识中的她毫无反应，无论渡怎么呼唤，都石沉大海。
渡有些恼了，想将她唤出来，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发现渡不了人了？”一旁的叶凡似乎看穿了渡一般，倚在身后的桌子上，眸子里笑意浅浅。
渡转头看他。
“可别这么看着我，我说过我就是你，你的想法我当然一清二楚。”他的笑意没有持续多久，便凉薄起来，弯弯的细眼缓缓平直，不笑的他眼睛微微上挑，眼里却是一片冰凉，“包括你答应她的愿望。”
“鬼魂啊，都是由人变的，贪得无厌，永远不会只满足于这一个愿望。轮回，你只是又将他们推入了一次地狱。”
渡静静地听着，一双黑眸沉静的看着他。
“只有当他们痛苦过了，才会知道生前的罪恶，才会皈依我佛。听过那个故事吗，老和尚在庙里总是被贼光顾，直到有一天忍无可忍将贼痛打了一顿，贼才幡然悔悟。渡魂也是一样，你总是无止境的满足他们，永远无法真正的渡了他们，下一世，他们还会重蹈覆辙。”他的头颅微微扬起，目光清冷，额头的朱砂红痣让他看起来似乎高高在上，可清冷的眼里却透着怜悯，慈悲。
他渐渐地靠近渡，在她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来到她的身边，缓缓伸出右手，轻轻抚上她的双眼：“渡，你没有记忆，没有感情，不会痛，自然永远无法渡得了自己。而这样的你，也同样渡不了任何人。”他怜悯的看着她，就像佛堂俯瞰众生的如来。
渡的眼睛能够看透人心，可她却发现她看不清眼前这个人。他就像庙宇里高高在上的佛祖，他怜悯众生，慈悲为怀，他不需要她渡，却说着要渡她。他明明是在笑，可眼里却是冰冷一片，这样的人真的是慈悲的吗。
两人静静的沉默许久，直到男人打完电话归来，只看到屋内叶凡背对着他，似乎跟刚刚的少女亲密的样子。他踏进房内的脚步一顿：“额，两位没被打扰吧。”
叶凡转身灿然一笑：“没有，先生回来得正好。”
又回头看了一眼渡：“我们想去看看以前苏沁蕊的墓，可以吗？”
男人显然一愣，没想到两人居然还要跑去看人家的墓。但抱怨归抱怨，想起老祖宗的话，也只能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葬的地方有些远。可能要开车去。”
叶凡点点头：“那么有劳了。”
按理说这么早的墓早就该找不着了，不是被推翻了盖房，就是已经找不到了。但苏家当年财力雄厚，特意买了好大一块土地来安葬历代的主人。苏沁蕊死后就被安葬在此地。
男人将他们领到此处，说是有事也就匆匆离开了，仿佛害怕两人又提什么要求。
渡抚摸石碑上的名字，轻声在意识中呼唤苏沁蕊的名字，得不到应答后，生生抬手将意识中的魂魄拽了出来！
清魂缥缈，被太阳烤得有些难受，扭曲不定的样子，但由于渡的原因，她还没有魂飞魄散，只是有些魂魄不稳。
“心愿可了？”渡轻声问道。
魂魄摇晃不定，轻轻附在石碑之上仿佛感受着自身的温度，却又开口道：“不，这不是我。”
叶凡与渡对视一眼。
“我还没有回家，我的肉体还在溪边，这不是我，这不是我。”魂魄似乎有些激动，身子在太阳下摇摆不定。
溪边……
新娘子的尸体不是在井里发现的吗？
怎么会在溪边？
渡突然回想起宅子里遇到的一切，林中屋子那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一股寒意突然自心底而起。她想起苏沁仪房间内的信封，她想起发现苏沁蕊是她茫然的表情，脑中轰然炸开。
她突然紧紧抓住叶凡，脸上是少有的紧张：“快，打给向阳开。”
叶凡惊讶的看着她脸色的变化，眼里却是晕染阴沉的神色。缓缓掏出手机拨通电话，直到对方清脆的声音响起，渡突然抢了过去。
“喂，你好我是向阳开。”电话那头的向阳开疑惑的开口，对方有一阵没有回应，正当她以为对方不小心碰到拨通键打算挂掉时，电话那头却传来沙哑而低沉的声音，那让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走，赶快走，离开秦宅！”